第27章 第 27 章

江缺醒來時已是傍晚,抬頭的同時寧清墊在他腦袋下的外套也啪嗒一聲掉在地上。江缺撿起外套,四周看了看,也不見她。他挨個在棚區慌張地找人,但是有一個叫謝小採的姑娘告訴他,她沒事,只是被人接走了。

他還是不放心,但也無計可施。已是深夜,他全無睡意,一個人走到露天的場地裡席地而坐。棚區嘈雜喧鬧的人聲傳到此處,像是罩了層薄膜一般,不再清晰尖銳,而是甕甕的。

江缺難得空閑,開始捋自己三三兩兩的心事。經過眼下這事,他還是想把寧清放在身邊,她一向是不省心的,偏偏又沒心沒肺。可他還是有些糾結猶豫,他並不希望寧清被自己困住,也害怕寧清覺得被自己困住。綁在他身邊是好,萬一成了怨侶就得不償失了。

他想起寧清那張迷糊的傻臉,就想笑。明明是她先喜歡他的,也是她先使小手段拿下他的,怎麼感覺如今是他更喜歡她呢。不公平,算了,算了,就讓他更喜歡她吧。也不知道她現在在哪,傷口還痛不痛。

他抬頭望天,月亮羞羞怯怯地從烏雲後面探出臉來。月亮啊月亮,你是否像照耀著我一樣照耀著他呢,她此時此刻也在看月亮嗎,會想他嗎。

大抵是月亮聽到了他的心聲,通訊恢複,他收到了寧清的訊息。

終於安下心來,江缺腳步輕快地回了棚區。與其讓她在這跟自己受苦,不如知道她安全就行了。再者,她多半是為他著想,為了避嫌,才不願同他一道。

他在看月亮,月亮下的人也在看他。謝小採一直注意著江缺,也真是很難不注意到江缺。他的好看得很鶴立雞群。她看到他形單影只地去了露天壩子,穿著十幾塊的黑色雨衣,像是穿著百萬高定一樣貴氣。

她怕打擾到他,不敢離他太近,只能遠遠望著。

她看到他席地而坐,長腿一隻伸直一隻半曲著,如古希臘雕塑。連月色也偏愛他,連著好幾日陰暗的夜晚終於有了皎潔的月光,盡數灑在他的身上,如美神降臨。

她看到他掏出手機,手機螢幕的光映照在他的臉龐上。明明隔著老遠,她就是能感受到他看到訊息那刻是在笑的。

謝小採也抬頭望了望月亮,她貪心地想要記下此刻的一切,夜色,月亮和他。

也許今晚過後,他又變成那個熠熠生輝的大明星,而她再無機會看到如此生動的他了。

周煬是第二天早上回複寧清的,中午的時候桂姨借了他的手機同寧清報平安。寧清只能歉疚地解釋說老闆這邊催著上班,所以提前走了。

寧清的頭發長得挺快,已經可以紮個小揪揪了,她圖方便,全部綰到腦袋後紮起。

沈淵是下午來的,他少見地穿著t恤和牛仔褲。他的手臂搭在寧清身後的沙發上,看到寧清的小揪揪,覺得頗有意思,伸開手掌,試圖讓小揪揪紮進自己的指間。

寧清坐在他的旁邊,不知他的小動作,只一臉莫名,“沈老闆,有什麼事?”

沈淵悄悄收回了手,“哦,過兩天有個頒獎禮,去嗎?”

她試探著問道:“我可以不去嗎?”

“陪我去吧,我一個人無聊。”

他大可以繃緊了臉地嚇唬她,讓她跟著去。但他還是軟著聲調,不能自察地扮可憐,請求她陪他一起去。

“好吧,好吧。” 她的語氣就像是在縱容一個無理取鬧的孩子,沈淵的耳朵連著心髒,他的心髒就像被毛茸茸的東西撥弄了一樣。

寧清以前也參加過頒獎禮。那場電視劇頒獎禮需要江缺的人氣,讓他入圍了一個無關痛癢的獎項。在姚哥給江缺的職業規劃裡,江缺需要主流獎項的認可,所以千叮嚀萬囑咐江缺去刷臉。可惜最後只落得個陪跑。

那會兒寧清還是江缺的助理,姚哥同時帶著好幾個藝人走紅毯,她被徵用去給女藝人提裙擺。她到現在都記得那是一件粉色羽毛禮服裙,裙擺很大,她抱在懷裡差點都抱不住。那場頒獎禮回來沒多久,她就過敏,脖子腫得老粗,臉上全是小紅疹子。

電影頒獎禮開始的那天,沈淵帶著寧清住進了主辦方贊助的酒店頂層。沈淵隨行的保鏢守在電梯口。

此情此景,宛如昨日重現。寧清都快黑線了,她想起之前那個跑錯樓層如白痴般的自己。

沈淵下榻的房間與其說是房間,不如說是大平層。約莫有四個房間,彼此以推拉門相隔相通。

開了門,寧清看見沙發就雙眼放光地癱在上面,翹著二郎腿。

沈淵不緊不慢地開啟開放廚房裡冰箱,“要喝果汁嗎?你不是在路上說有些暈車嗎?”

寧清擺擺手,“不用了,我躺會兒就好。沈老闆,我感覺你就像圈內的無業遊民,掛個閑職兒,平日裡不見人影,每次還得跟個領導一樣當頒獎嘉賓。”

“看來你也覺著這很無趣。姑姑非要我來,我推辭不了。”

沈淵倒了杯果汁,側身坐在沙發的扶手上,神情沉靜地看著落地窗外的天空和樓宇。

“頒獎禮結束後的晚會我能不能不去,剛進門的時候我看這是個溫泉酒店。我晚上能自己去泡溫泉嗎?”

“可以,到時候報我的名字。手錶帶上。”

寧清不是傻子,那天在h市他能那麼準確地知道她的位置,她已經猜到手錶裡有定位。人在屋簷下不得不低頭,她沒那膽子抗議。但她還是有些不爽,嘟囔著:“電子坐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