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739 貪功好亂(第1/2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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華州中外府內堂中,太師宇文泰端坐於正席之上,左右兩側依次坐著侄子宇文護、外甥尉遲迥兄弟,還有月前被免梁州刺史職的閻慶。
更下方的席位,宇文泰兩個稍微年長的兒子宇文毓和宇文覺也得以列席這一場家宴。
宇文毓已經是弱冠之齡,已經頗有幾分成人的氣象,舉止氣度沉靜有禮。年初的時候,在其丈人大司馬獨孤信的強力舉薦之下,他剛剛被任命為北華州刺史,只是還沒來得及上任。
略陽公宇文覺,今年才只有十二歲,因為剛剛為母親馮翊公主服喪完畢而除服未久,看起來有些瘦弱,但是一對眼睛滴流亂轉,顯得聰明靈敏、活潑好動。
因為閱歷學識所限,這個年紀的少年顯然不足以商談大事,但其父宇文泰仍然讓其列席家宴、旁聽親長們議事,也可見對於這個嫡子的喜愛。
除了戶下子侄親屬,宇文泰門下諸婿也有列席,分別是李元次子李基、李弼次子李暉、於謹次子於翼等。
除了坐鎮隴右的宇文導和身在長安的皇帝元欽,還有一些年齡較小的子弟,眼下在這內堂中的便是宇文家在關中的核心成員和親屬了。
今日眾人齊聚一堂,並不是為了慶祝什麼節日,而是為皇帝元欽罷免宇文泰職位一事。
雖然說如今的宇文泰已經是當之無愧的霸府首領、地位穩固,原本的丞相府和行臺也已經簡併為中外府,大丞相和大行臺之職變得不再那麼重要,但突然被這麼沒有徵兆的撤銷,也終究讓宇文泰難免有些被動。
尤其如今長安朝廷可是還有著一套人事班底,宇文泰被撤銷了丞相之職後,就意味著長安朝廷的人事他已經無權插手,朝中有什麼人事計劃也不需要再向他彙報的。
儘管如今的長安朝廷已經沒有什麼事權,但終究還是法理所在,又有著許多官位設定。這麼多無所事事的人聚集在一起,究竟能夠搞出什麼么蛾子出來,這一點誰也無從預知。
而且這件事還透露出皇帝元欽已經對於太師宇文泰極度的不滿,這樣的態度,又會引發出怎樣的人事波瀾也實在不可預測。所以就連坐鎮河東的宇文護也匆匆返回,當面請示叔父需要自己做什麼。
正因如此,今天的這一場家宴氣氛也是頗為沉悶,眾人都只是默默望著面前案上飲食,間或抬頭看一眼宇文泰可有什麼指示。
相對於眾人一副憂心忡忡、諱莫如深的模樣,宇文泰倒是顯得很淡然,先是分別詢問宇文護和閻慶他們各自在治時的具體情況,又向即將離家赴任的兒子宇文毓交代幾句。
眾人見其如此,也不敢主動提及心頭憂緒,每被問及便連忙姿態恭謹的作答。
除了宇文泰之外,堂中唯有年紀最小的宇文覺未受愁情所擾,每每張嘴欲言但卻一直都沒有機會。
好不容易等到父親和堂兄宇文護所交談的一個話題告一段落,他直從席中騰的一下子站起身來,望著父親大聲說道:“在堂都是我家心腹爪牙,忠誠無二,阿耶何不可說!”
宇文泰聽到這話後便饒有興致的望著這兒子笑語問道:“小子為何忽作此聲?你又知我心懷何事?”
宇文覺身為家中嫡子,本就受到父親更多關注,此時聽到這個問題也並不怯場,當即便又繼續大聲說道:“阿耶執掌大權、匡扶社稷,有功無過,本當豪賞,結果卻被解職,這難道不是朝廷任事不公?
就連廚下的奴僕去事之前都要認真教導後來者,阿耶如此重臣解職,朝廷至今不遣使者來問後繼事情,國事又怎麼能安?家國千般事務皆由阿耶執掌,今竟無事來擾,阿耶又怎會不憂事之成敗?”
“哈哈,小子氣調雖狂,但也言之有物啊!”
宇文泰聽到宇文覺這連番反問的回應,忍不住又大笑起來,眼神中也頗有讚賞,轉又環顧在場眾人,繼續笑語說道:“知你諸徒各存憂思,今日不妨各自道來。正如陀羅尼所言,你等俱我心腹爪牙,何不可說?”
眾人聽到這話,各自也都暗送一口氣,早就有些按捺不住的尉遲綱便率先開口道:“近日長安多有宗屬幸徒恃其恩寵而無視宮禁,多將宮苑御器盜作私用,出入竊持,人莫敢禁。朝中也是侫幸滋生,邪氣蔓延,若再不加制裁,恐將生禍啊!”
宇文泰聽到這話後,眉梢便不由得一挑,上揚的嘴角抿成下垂之態,原本面對親徒晚輩的和氣笑容也轉為了冷笑。
他當然聽得出尉遲綱的言外之意,說的是宗室之中許多人趁著皇帝元欽削弱自己的執政權柄而常常在宮中聚會,皇帝也賞賜給他們諸多財貨用以拉攏人心。而這些元魏宗室們聚集在皇帝身邊,最主要的事情自然就是商討要如何對付自己。
“帝宅安否乃是社稷之本,外事縱有千般繁華,可若根系折損,終究是空,此事不得不察。”
宇文泰緩緩開口說道:“陛下年華正壯,性也好強,心懷中興之志確是社稷之福,可若是急於求成而為奸邪所趁,那就難免會成宗家之禍。須知今時局面非我一人能成,西狩以來內外文武鼎力為用,遂得以紮根於關西,不為頑賊所催。”
講到這裡,他又望著在座幾名婿子說道:“你等諸徒父輩亦各自勤奮不怠,家教相傳應知成事不易。幸在群眾推崇,使我得執權柄,又各獻子弟於戶,令此廳堂生輝。如今舉用你等司職宿衛,千萬不要辜負恩親長輩的厚望,耿介於懷,佐王於正!”
幾名女婿聽到這話後紛紛起身作拜應是,臉上神情則各不相同,有的一臉嚴肅,有的暗露喜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