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144 有我無憂(第1/2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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普善寺倒也不算什麼北地名剎,僅僅只是洛川縣境內一座普通的寺廟,因有周邊縣鄉信眾供養,過得同樣很滋潤。
李泰之前見到的坡上建築還僅僅只是這座寺廟的一部分,而在寺廟周圍大片的山林土地,都屬於這座寺廟的產業。
當李泰再率眾抵達這裡的時候,山下駐紮圍堵的鄉團已經撤走,只有百十名郡兵在左近巡邏守望。
“卑職使命未盡,還要勞煩從事率眾搭救,實在慚愧!”山坡上寺廟門前,一臉憔悴的毛世堅帶著幾名屬員出迎,見到李泰後便一臉慚愧的垂首說道。
“人沒事就好。”李泰隨口回了一句,一邊往寺廟內行去一邊詢問道:“此間情形究竟如何?”
“因為僧徒遏阻浮橋退路,卑職無奈只能引眾向此逃避。寺廟居險設立,又儲物充盈,也暗存報復之想。入寺的時候因為僧徒抗拒,便殺傷十幾員。安頓未久,又有僧徒越牆招引鄉團、奴戶來襲,夜戰折損數員,卑職惱怒之下,便全都殺了……”毛世堅不敢隱瞞,又低頭說道。
“全都殺了?究竟殺了多少人?”李泰聞言後也是一驚,頓足瞪眼問道。
“三十二員受戒的沙門,二十多個寺奴丁壯。加上其他零散,大約在七十多人……”毛世堅頭低的更深,直將李泰引入一間窗戶緊閉的佛堂,裡面除了供奉的雕塑之外,便是一地屍首。
李泰見狀後也不由得倒抽一口涼氣,眉頭深深皺了起來。毛世堅撲通一聲跪在他的腳邊,沉聲說道:“卑職自知殺戮深重,但當時為了求活,也無暇細想。除此寺中邪祟之外,另有此間收監的許多信徒奴戶,卑職便未作戕害。他們受此僧徒奴役,有的是因為賒欠寺物遭拘,有的是因技藝可用受役,並不是沙門信徒。寺中惡僧受死之後,他們非但無怨,反而還協同守衛。若非這些寺奴協守,卑職等也難守禦至此,等到從事來救……”他見李泰仍然沉默不語,又掏出一卷文籍呈上:“此卷記錄著這寺廟放貸、勒取鄉里的事則,便是此間僧眾虐民的證據。此間主持名廣善和尚,曾在長安留居,與京中權貴家多有交際,甚至還曾參禁中法會,若不殺之,恐怕他會入京構陷,更擾都水署事。邪僧既死,又有罪證確鑿,才能將後患壓至最小。”李泰接過那文卷賬簿略作翻看,眉梢又是暗挑。
他早知沙門富足,但在見到賬簿上所記錄的物資出入資料後,也不由得感嘆這些和尚們真是富的流油。
之前他將雷氏莊園搜刮一番,對那收穫還頗感滿意,自覺得發了一筆橫財。
但跟這座寺廟產業物資的出入相比,之前那點收穫頓時相形見絀。就這麼一座名氣不大的普通寺廟,糧帛的出入竟然數以千、萬計,看著就讓人驚詫眼紅。
寺廟所屬的僧祇戶見簿三百餘家,這數字單看不大,但據之前楊紹所言,北境有的縣治編戶都達不到這個數量。
一戶五口計的話,這就是一千五百多名寺奴!寺廟自有田園產業,再加上週邊貧富鄉戶信徒的無私奉給,千匹絹、萬石谷的儲蓄也實在是稀鬆平常。
李泰低頭看了一眼仍然跪在地上請罪的毛世堅說道:“七十多名僧徒寺奴,你膽量可真是不小!如此殺僧毀法,就不怕佛陀震怒降罪?”
“卑職既非鄉里愚蠢信徒,又親眼見到這些惡僧如何擄掠鄉士,即便沒有生死危機,也絕不苟和此類恃法愚眾的賊徒!佛陀若真有靈,應該降罪這些佛門積垢,而不應該懲罰人間正義!卑職既然做了,便無懼神佛譴責,因此滋生的人勢擾患,卑職也一力承擔,絕不牽連從事共都水同僚們。”毛世堅聞言後便又說道。
“足足七十多條人命,當中還有聞名京邑的道德法師,你打算如何承擔?”李泰聞言後又冷笑道。
“卑職打算先請辭職事,攜此罪證赴臺訟告。我家雖非權門巨室,但也是關西殷實人家,請求鄉義故交聯合奏事……”李泰聽到這裡,便抬手打斷了毛世堅的話,並不客氣的說道:“殺僧毀寺,已經是一罪。若再串結鄉徒宣揚沙門醜惡,則你必死無疑,還會連累宗屬鄉親。此門中信眾多少,你知道嗎?難道這些盡是痴愚,唯你清白高智?持心守正是好,但若不自量力,比那些沙門愚眾更蠢,只會害人害己!”毛世堅聽到這話,臉色又是一黯,也正因為擔心此節,他才不敢輕易離開寺廟讓郡府接手。
方才所言已經是他考慮諸多,自覺得尚算周全的方法,被李泰開口否定後,心情也不由得後怕彷徨起來。
李泰見毛世堅一臉的惆悵彷徨,又指著他說道:“起來吧,記住當下的心情,以後臨事需要三思!這世上不會有太多人縱容你的輕率冒失,我既然不幸擔任了你的長官,後續紛擾還輪不到你來擔憂!”
“從事,我……卑職雖然不悔所為,但也自知此事想要遮掩下來實在不易,入署以來助事殊少,從事本已任艱,若能言計教我、便已感激不盡,實在不必攬事上身……”毛世堅仍然不肯起身,繼續垂首說道。
“助事殊少,當然是你的罪過。但行使途中遭此滋擾,我若不能保全,還有什麼面目署中弄威?所任雖艱,但無人不可成事。你等但守職內,餘者不必操心。”李泰又回答道,倒也不是為了刻意的收買人心,只是覺得這本來就是他的義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