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延遲婚禮又是何意?”

外祖父越想越氣的時候,外祖母低聲問。

外祖父被問住,一時答不上話來。

是啊,如今太子被廢,對堰國公府不利,堰國公府要是想讓自己損失最小,應該仗著有聖旨,想盡辦法把甘棠娶回去啊。

天下誰人不知,西川卞氏的三夫人在陛下跟前很說的上話。

誒,等等。

外祖父突然茅塞頓開,又想到一件邏輯不對的事,他的三兒媳在今上面前很說的上話,去了兩封信,今上就徹底歇了給甘棠賜婚的意思,按照歷年今上對他三兒媳的優待,今上沒道理出爾反爾。

怎麼後來又寫了賜婚聖旨來?

難道這裡面確有隱情?

外祖父仔細回想呂循親來西川那段時間。

呂循剛來西川時,並未透露他是朝廷派來的宣旨官,始終以晚輩禮求見卞家一眾長輩。

可那段時間,卞家的長輩們都因為呂循在閆隆議親的事,對他意見不小,所以就算呂循見到了卞家人,護犢子的卞家人對他也是冷嘲熱諷多,完全不聽他解釋。

後來在善華寺呂循跑去見甘棠,和甘棠分開後,他提著荊條就來卞家長輩面前請罪,那頓打他捱得結結實實的。

而且,因為當時卞家長輩覺得呂循太傲慢無禮,是在人來人往的廳堂下打的人,有不少人看見了他狼狽的樣子。

但縱然連臉面都沒了,呂循依舊沒生氣,還是很謙卑的請求卞家長輩不要說甘棠,並且再給他一個機會。

呂循來西川這一趟,可以說把立正捱打貫徹的淋漓盡致,後來他也得到了甘棠的諒解,讓甘棠鬆了口。

現在再去推時間線,二月間,呂循被急召離開西川,沒得親耳聽到甘棠鬆口,但卞家的信件在呂循離開西川沒多久就跟著寄出去了,呂循是有可能早早就知道這件事的。

所以,他沒甚必要去請旨賜婚,只消待甘棠上閆隆甘家後,去提親就好。

卞家人腦子都挺靈光的,但是這一刻,都無法把近段時間發生的事,以一個最合理的說法串聯起來。

“再去信一封給老四和大郎,讓他們先弄清楚閆隆發生了什麼事再說其它。”外祖父大手一揮,就要去寫信。

甘棠聽著家中長輩你一句我一句的討論半天,她站出來說,“外公,外婆,讓我去閆隆吧。”

“棠兒,這事不用你管,你就安安心心的在家裡待著,待這事明瞭了在說其它。”外祖父壓低聲音,儘可能的保持慈祥和藹,溫柔和善。

“外公,抗旨不尊是大事,如今陛下剛廢太子,咱們還不知緣由,但陛下心情總不會太好,若是你貿然讓四舅舅和大表哥把請罪書退婚書遞呈於陛下案前,只怕陛下會遷怒。”

“我這段時間看著外公外婆,舅舅舅母們為了我的事忙碌,也想了許多,不管堰國公府因何緣由要娶我進門,不管我最後是否會入堰國公府為婦,我如今長大了,也該親歷些事,不能總躲在外公外婆,舅舅舅母們身後。”

“所以,外公,讓我去閆隆找四舅和大表哥吧。說來雖在善華寺奉了我爹孃大哥的超度牌位,可甘家在閆隆,我爹孃大哥的衣冠冢,靈牌也在閆隆,我快嫁人了,也該親自去上香禱告,不然我爹孃大哥在天有靈,該罵我了。”

甘棠語速不快,說到自己早逝的爹孃大哥,她甚至還面帶微笑,那顧盼神飛的姿態好像不知愁的少女。

外祖父憐惜的看著甘棠,多年來因為卞氏駐守西川,所以外祖父和甘棠孃親難見一面,原想著難見面也行,只要對方安好,可不想會飛來橫禍,讓他再次體會白髮人送黑髮人的痛苦,後來那起子黑心肝的還想毀了他女兒僅剩的血脈,他更是憤怒難當。

外祖父永遠都記得甘棠被去奔喪的卞家人接回西川時瘦弱低沉的樣子。

那一幕,讓他心疼多年,所以哪怕甘棠都能嫁人了,他仍想將甘棠護在羽翼之下。

不是沒後悔過,當初就不該聽甘棠的,去閆隆打探呂循,導致發生後來的事,但外祖父知道,再來一次,他還是會順甘棠心意。

“好孩子,咱們卞家人骨血裡就不知道怕字怎麼寫,你既然想歷練,外公就讓你去見見世面。”

外祖父當然捨不得甘棠受苦,隨意他會盡可能讓甘棠在一個安全環境內得到成長。

此後幾天,外祖父母精心籌備甘棠去閆隆的衣食住行一切事項,那架勢比之置辦甘棠的嫁妝也不為過。

除此之外,三夫人還給甘棠配了兩個會功夫的女侍貼身伺候她,保護她去閆隆後的安全。

離開西川上閆隆的日子,被定在七月初三。

這一日,嫆嫆特從軍營出來為她送行,向來樂觀活潑的小姑娘懨懨的,在甘棠的車隊漸行漸遠時,還紅了眼睛。

甘棠的心情也不好,真的離開西川了,她心裡的不捨到達頂峰,坐在馬車裡哭的不能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