比如外人都認為以詩書傳家的兒郎,第一愛的是文學是詩書是經綸,娶妻不過是為了繁衍香火,嫁女則是未了讓別人家繁衍香火,而不是為了攀附權勢。

所以甘家男子們就是貪花納妾都不敢大張旗鼓,女子們就是嫁到白丁家過清貧日子,也絕不會送到權貴人家做小婦。

其實甘家興盛幾百年,隨著子孫傳代,離本家關係越來越遠的,其關注度小,自然也會幹些為讀書人所不齒的事,甚至還有甘氏族人直接一大家子都不讀書了,轉而去做生意以維持生計。

但是還是那句話,別人是別人。

像三、五、七、八幾位叔父,與甘家本族尚未出五服,其行事總會與甘家本族掛鉤,言行是絕對要受族長管制的。

就比如,這四位叔父納妾一事。

二祖父家,四個嫡子裡,有三個納了不止一房妾室。

三叔母家,因為三叔母入門多年都未得兒郎,所以納妾生兒子,五叔母家類似,七叔母家則是七叔父貪花好色,悄悄的納,然後每個妾室生的孩子都抱到正妻名下教養,對外說都是嫡子女,獨八叔母家,有兒有女,唯一妾室,都算不得妾室只是一個通房,生了一個女孩,八叔母根本不把她們母女倆放在眼裡。

這幾位叔父納妾都是有理由的,七叔父因為貪花好色,就備受人詬病,沒想到他還更能突破底線,把自己嫡女給順王世子做小!

“也就去年夏天的事,你那個堂妹也是命苦,才十三歲就被你七叔送出去了,那順王世子都三十多了,做你堂妹的爹都富富有餘了。”

甘棠心裡一陣驚悸,她若是沒有外家扶持,只怕如今的情形連她那差不多年齡的堂妹都比不上。

“四叔母,那如今我三叔父和八叔父家是個什麼情形?不會是如今臨縣那塊田地是他們倆管吧。”

“當年那塊地是你一個堂伯祖父代管,後來你堂伯祖父過世了,就給你三叔父管,自你二叔父和他倆說了薦官一事後,從你八叔父和四叔父起,是兄弟不像兄弟,妯娌不像妯娌,堂姊妹不像堂姊妹,堂兄弟……這關係不說也罷。

你三叔母也是個良善人,這麼些年一直愧疚於不能為你三叔父一脈生個兒郎,便費盡心血的找善生養的娘子來生養子息,她們生下的孩兒,無論男女,你三叔母都一視同仁。”

三叔母突然壓低聲音,“棠兒,並非我與你故意說好話,也並非是我想推脫不願讓你四叔父捲進你三叔父和八叔父的事裡……當初順王世子瞧上的其實是你三叔父家一個庶出的堂妹,哦,你也見到了,就是昨天你三叔母帶來的一個穿淺紫色裙衫的女孩,你三叔父和三叔母夫婦倆,想都沒想就拒絕了。”

甘氏重嫡長,庶出男女的關注度比嫡幼子女的關注度還少,若是皇族男子瞧上了甘氏庶出女兒,只要給夠財帛,像三叔父家這種甘氏旁支也不是不可以應下這門親事。

“去年你三叔父和三叔母拒絕這樁親事時,被你二祖父數落的不輕,可他們仍不鬆口。當初你三叔父剛去接管那片田地時,土地肥沃,物產豐富,佃農們都能如數交上佃錢……說句難聽的話,就是你三叔父家有貪墨,也未曾亂的像今日這般,你是不知道,自你八叔父插手後,佃農上繳的錢是越來越少,賬目也越來越混亂。你四叔父是臨縣府衙官,對你八叔父也束手無策的很,但凡他覺得委屈了,就寫信給你二叔,然後你二叔又去信給你四叔父,弄得你四叔父是輕重都不敢下手。”

甘棠過了會兒,才笑說,“既然四叔母力薦,那我就去三叔父家走一趟,不過,此事還請四叔母先保密。”

四叔母會心一笑,“天知地知,你知我知……哦,不對,還有個你四叔父知,棠兒,四叔母也不騙你,我是偏幫你三叔父一家的,但是在此田地的麻煩事了結之前,我定讓你四叔父盯牢了,不出新麻煩事。”

甘棠在車裡行不了大禮,就對四叔母行了個拱手禮,“棠兒多謝四叔母。”

……

從齊芒山回來,已經是申時末。

甘棠和四叔母一家在城門口分開,現在天幕一片橘黃,美的不可勝收。

甘棠剛開口,“去文儒坊……”天邊的火燒雲裡突然傳來一聲電閃雷鳴,緊跟著豆大的雨滴刷刷就落了下來。

“去前頭茶樓避避雨。”甘棠忙改口

饒是一路馬車已經疾行,到茶樓時,幾個護衛府兵也淋成了落湯雞。

“小二,快開間上房,再給我們這群府兵燒些薑湯來。”管房嬤嬤有條不紊的吩咐,然後由茶樓小二送甘棠去上房。

甘棠去上房時,滿懷欣喜的讓醉兒燻兒把窗牖開啟。

管房嬤嬤一臉不樂意,“姑娘,時下天氣越來越冷了,當心著涼了,您接下來可是要出遠門的。”

甘棠心緒頗歡,“李嬤嬤,我就臨窗看一會兒雨景。你快來看看現下的雨景,有山有樹有奇石,那條河與城外菩河相連,格外壯闊斑斕,誒,白鷺飛起來了!”甘棠很有興趣的看著雨幕裡的景色,“從前詩人寫的颯颯秋雨中,淺淺石溜瀉。跳波自相濺,白鷺驚復下,誠不欺我呢。”

甘棠喜歡下雨,從前是因為下雨後,人們不在出沒,她可以得到一時安靜,後來她發現在雨幕中可以靜下心來,就越發喜歡下雨天了。

“姑娘,您快來路邊這扇窗戶看看,那牽馬的不是咱未來姑爺嗎?他……”

雨中……牽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