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甘伯父,我們不要你給我們還光平閣的債了,我們要回家,本來我們就沒看清她的樣子,丟阿醒兄弟下水的護衛也是因為他張口就說要把那幾個小娘子搶回家去,還威脅她們要是不從就把她們賣到光平閣千人騎萬人跨,我們當時欲阻止,還被阿醒兄弟罵了。”

這話格外刺耳,凡世家大族家的女眷,身邊的女侍就是其臉面,在大庭廣眾之下說這種輕薄話,無異於是在羞辱氏族女眷本人。

兩個酒囊飯袋已經嚇的口不擇言,還不待他們反應過來,他倆視作救命稻草的甘二叔已經被四舅舅踹飛老遠。

“你便是這般為人叔父,照顧亡兄遺孤的?”

兩個酒囊飯袋更嚇傻了,其中一個瑟縮成一團強言道:“我,我告訴你們,我可是御史家的兒郎,你們膽敢動我。”

“原是御史家的公子啊,來人,去把這位御史大人請來,我可得好好向他們請教一番他們家的教子之方。”

甘二叔暗罵這兩個窩囊廢成事不足敗事有餘,然後捂著被踹的胸口,揉了幾下,突然一口老血噴出來,大罵,“你們欺人太甚,欺人太甚!”

甘二叔沒想到四舅舅看著一副儒雅文士樣,卞氏在西川這許多年,他也未曾上過戰場,但說動起手來就動起手來。

一舉一動間,比他那個十四歲就上戰場打血仗,被困於冰天雪地間,硬是靠挖草根吃雪塊才挺下來的侄兒還狠厲。

其實,這是卞氏家族內為自家留的後路,當年外祖父以武起家投靠了先帝,拼著命才有瞭如今地位,所以外祖父那一輩自家兄弟和結義兄弟們死的死傷的傷,幾乎斷了香火。

到四舅舅他們這一輩,家族有了餘力,族中兄弟便決定抽籤,留下一個男丁不上戰場,但同樣習文練武,以備若家族男丁皆戰死,該男丁頂起門戶,不至於令家族女眷被外人欺凌,吃了絕戶。

四舅舅這些年看著自家叔伯兄弟侄子浴血沙場,不是不熱血沸騰,只是各有職責,他聽家族令行事,故而此時得知甘二叔嚯嚯自家外甥女,他比大表哥還氣憤。

當然,若是讓大表哥動手,今兒來的這群人,甭想豎著走出卞家。

“是誰欺人太甚?你蓄意汙衊亡兄遺孤,毀壞棠兒清譽,我也告訴你,但凡棠兒在閆隆有一句不好的傳出來,我便從你家大郎大女開始廢了他們手腳,斷了他們前程。”

當年,甘棠被奶母拐賣,後被呂循救下,第二日甘二叔大張旗鼓的就去報了官,然後派人在城中大肆搜尋,惹得普通百姓沒安生日子過,生怕閆隆中人不知甘棠丟了,且接連幾日都未曾找回來。

後來,呂循將甘棠送到當初甘棠上的女學堂的女夫子家,由女夫子出面對外言說,甘棠家中遭遇大難,一時失了主心骨,素日裡女夫子待甘棠甚好,甘棠視作半母,才使人套了車架去女夫子家小主幾日,開闊心情才圓過去。

當年平息了塵囂絕上的流言後,甘家內部便鬧過一次,甘棠的奶母陳氏,甘二叔的得力管家,甘二叔的一房妾室的管房嬤嬤都被仗刑一百,受過刑後外祖母將他們關在一處,不許救治,最後無一得以存活下來。

卞家為了保護甘棠,對甘家從來都是一張惡臉,但他們怎麼都想不到甘二叔竟這麼膽大包天,記吃不記打,甘棠才剛進閆隆城,就想再次謀害甘棠。

“你,你們,咳咳,言語威逼兩個不過志學之年的兒郎,他們嚇糊塗了,自然是你愛聽什麼就說什麼,咳咳,我甘家是大儒之家,族中兒郎有不少為人師者,從我甘泉書院走出的朝中官員不知凡幾,你卞氏敢動我兒,也絕無好下場。”

文人的口誅筆伐,確實是把殺傷力不亞於在戰場上能削鐵如泥的大刀。

而歷來,文人與武將之間,也是有如一條長江那般寬闊的隔閡和不理解。

甘棠覺得自己這位二叔簡直把不要臉發揮的淋漓盡致。

先帝爺尚武輕文,當初烜赫一時的甘泉書院差點因為先帝爺時期的連年戰亂消聲滅跡,後今上登基,大行修養身心的國策,重視文臣,甘泉書院才起死回生。

但在甘泉書院最難的那幾年,也是甘棠父親母親和卞家給予財帛相助,而非早年選擇從商的甘二叔。

甘棠實在想不通,自己祖父祖母爹爹兄長都是那般品行高潔之人,怎麼與自己父親一母同胞的二叔會如此厚顏黑心。

霸了族中大半家財後,還要操縱甘泉書院,行不齒之事。

“二叔,你說他們是被威逼恐嚇的,此處僕從二三十人,有你家的亦有我家的,誰都有雙眼睛,我四舅舅和大表哥如何威逼這兩人了?你且看清楚,我四舅舅和大哥閒賦在家,穿的是儒生袍戴的是綸巾帽,那家武將威逼強迫人時,是如此打扮。”

“你欺我四舅舅和大表哥是武將,言談不及你流利,就想糾結甘泉書院的文士們往他們身上潑髒水,可有甘氏族長之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