除夕夜得賜菜的十戶人家,一家主一兒郎共二十人,就這麼目瞪口呆看著那暖轎一直入了正德殿主殿。

如今苻朝沒有德高望重到能直接以暖轎抬著入正德殿的人,呂循心裡幾乎呼之欲出一人的名字。

符溫恕。

果然,他們十戶人家的二十人到正德殿長梯下時,被皇帝陛下身邊的內官攔住。

內官帶著職業微笑說,「給各位大人,郎君請安,陛下今兒召了太子殿下,如今正和他說話呢,還請各位大人郎君在偏殿稍後。」

在場的人敏銳捕捉四個字,太子殿下。

這整個苻朝都知道符溫恕被廢太子順位成了連個品階都沒的大皇子殿下後,成天是不上朝不問政也不出他給自己圈起來的一方地界,就像徹底頹廢了一般,而皇帝陛下也不管他。

如今皇帝陛下的第一大內官居然如此稱呼符溫恕,若有人只當這是普普通通的一樁事,那日後自己怎麼死的,他一定鬧不明白。

人群裡的呂循幾乎要止不住嘴角笑意,皇帝陛下終於理自己兒子了,只要符溫恕也低個頭,那這幾年籠罩在他們身上的陰霾就都會消失了。

半個時辰後,暖轎又從正德殿正殿被抬出來,十戶得陛下賜菜的人家共二十人也分成兩排,和皇帝陛下行禮問安,並感激皇帝陛下賜菜之恩。

呂循自自己六歲起,就跟著自己老爹在年初一入宮拜謝皇帝陛下賜菜之恩,那些你來我往的客套話,他倒背如流,所以他就悄悄走了一個神,試圖拿眼去看皇帝陛下。

此時,皇帝陛下正端坐在上首,明顯也不怎麼感興趣的和自己的臣子說客套話,而宮殿內侍卻在收拾一根約有兩指粗的麻繩。

呂循心裡大驚,這麻繩不可能是符溫恕拿來的,那就只能是陛下拿來的,那它的用途是什麼?

捆著符溫恕進宮?還是陛下怒極時想拿這根麻繩弄死符溫恕?

呂循心裡突然七上八下的,可他也不能在此時問皇帝陛下把符溫恕召進宮來要幹嘛。

就這麼在正德殿呆了兩刻鐘,十戶被賜菜的人家就各自回家過正月去了。

現下天氣寒冷,堰國公和呂循都很講溫度的乘了家中玄青輜車,呂家的馬車才進了回堰國公府的必經之路,闊水街。

大皇子殿下身邊如今唯一的護衛袁輝就攔停了馬車。

袁輝一臉著急,「國公爺,世子爺,不好了,不好了,今兒一大早陛下就召了幾人來把我們殿下捆進宮裡去了,也不知如今情況如何,我沒了入宮令牌,根本進不去皇宮,你們快想想法子啊。」

呂循想到那根二指粗的麻繩,正要說他跟著袁輝去大皇子殿下如今的住處看看,堰國公就拉住他,對袁輝說,「殿下已經出宮回幾思園了,你快去伏侍他吧。他當是無事的,你莫太擔心。」

袁輝得到話,就狂奔回如今和大皇子殿下的住處。

呂循看著自己被老爹拉著的手,敢怒不敢言,「爹,您拉著我作甚,我又不去幹什麼,我就去看看殿下情況。自打您和殿下聊過之後,我人才到上樑街就會被攆回來,我都多久不知殿下訊息了。」

堰國公瞪呂循,「你如今給我老實點,趕緊把白石倉的事辦妥,陛下左右會護著殿下的命,如今他就是要吃些苦才曉得甜,不然就等著幾個月後被皇后娘娘胡亂指幾個女子噁心他去吧。」

呂循愣,如今他半點大皇子殿下的訊息都探聽不到,所以他真不知道皇后娘娘又要給大皇子殿下找媳婦了。

「爹,溫恕如今就算只是一普通皇子,他的正妻側妃也不可能是什麼破落戶人家出身,皇后就算真想這麼幹,陛下不會許的,大臣們也不會許的。」呂循辯駁。

「這事你少打聽,這天下能操心殿下婚事的不是你我,而是陛下和皇后,若殿下還跟這兩年一般消沉,你看陛下會不會過問皇后為他操辦婚事一事,如今陛下定已經跟殿下說了此事,就看他能不能想得通了。」

堰國公說到最後,目光也悠遠悵然起來,要說讓他冷眼看著自己曾經的學生如今這般落魄,他會感覺好過就有鬼了,可是他那位學生是過不去心裡那一關,他就是成了天底下最好的醫者都幫不了他過心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