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午些時候,南春堂使人過來請甘棠去一道用午膳。

甘棠再是姓甘,如今當家做主的甘二叔也不能單請侄女一道用膳。

所以這是甘二嬸做主請的。

當然,也可能甘二嬸只是個門面,幕後之人還是甘二叔。

甘棠住在甘家,就是為著查清楚甘二叔和那些土匪有沒有聯絡,這個能正面碰上甘二叔的場景,甘棠自不會放過。

不過,她到了南春堂後發現,這場午膳真的是甘二嬸做主邀請的,她甚至把甘二叔這一房的子女和妾室都請來了。

甘二嬸見甘棠來,才招呼自己的長媳張羅擺碗筷上膳食等事。

妾室是沒有和主母姑娘們一桌用膳的資格的,故而甘二叔的兩個妾室都立在甘二嬸身後,不時甘大嫂需要幫手,她們就眼疾手快的幫忙。

甘棠多看了這位大堂嫂一眼。

當年甘棠親大哥出事的時候已經十七了,他少年便顯聰慧,故而早早就定下了親事,可後來遭逢意外,準大嫂來靈前磕了三個頭後就另嫁了,而如今這位大堂嫂好巧不巧是當初那位準大嫂的妹子,當年和甘棠關係還挺不錯……

可現如今也說不上什麼話了。

婆母再上,媳婦便不可未得令就坐下用膳,大堂嫂張羅完上膳食一事,就要去伺候甘二嬸,甘二嬸明顯想在人前給足新婦面子,便讓她坐在自己身邊。

這樣一來,原先是甘棠和甘橤一左一右坐在甘二嬸身邊,現在兩人裡,到有一個要起身讓座,甘二嬸不可能讓甘棠給大堂嫂讓位置,所以讓位的只能是甘橤。

甘橤一起身,原本是想表現的甘二叔的某位妾室指著一個女孩兒說,“大姑娘,您坐二姑娘的位置吧。”

那妾室口中的二姑娘一聽婦人說話,就眼神示意她閉嘴,滿心都是,她家這位路娘子不會說話,真的可以不說。

當著甘棠的面叫甘橤大姑娘,那她這位堂堂正正的大姑娘該怎麼稱呼?

這不是誠心給人找不痛快?

“二姐,你來與長姐坐,我坐你下首。”二,不三姑娘邊說邊起身給甘橤讓位置。

甘橤臉色又黑起來,不過不是因為稱呼問題,而是因為她要坐甘棠身邊,她昨日回來後就把甘棠的話原原本本的告訴了自己娘,可是她娘不僅不安慰她,反而去了菩薩跟前把自己抄了不知道多久的祈福經書扔進了火盆裡。

甘橤磨磨蹭蹭走過去,半分眼神都沒斜瞟過。

甘棠現在也不在乎這些座位的問題,她原本的打算是見到甘二叔後,冷言冷語的諷刺幾句,給甘二叔心理防線的潰敗加點砝碼,可沒想到他人沒來。

甘棠匆匆用了飯,在甘二嬸放筷的十息間也放下筷子,提出告辭。

屋子裡除了甘二嬸外的人都停下手頭的事對甘棠行禮,送她離開。

甘棠抬步正要走,話一直不多,對甘棠也不熱絡的甘二嬸開口了,“棠兒,在南春堂多待會兒吧,你當年在女學堂時,課業向來是被女師誇讚的那個,如今煩請你多教教你橤兒妹子吧。”

甘棠頓住腳步,她怎麼覺得自己這位二嬸有意讓甘橤和自己相處?

“娘,我一會兒要練大字,長姐待在我哪裡,怕是會無聊!”甘橤幾乎要哭出來。

可就是她真哭了,也改變不了甘二嬸的心意。

相比於甘橤的不情願,之前開口說話的那妾室又切切開口,“夫人,不若讓三姑娘也和自己的長姐二姐一道吧,三姑娘前些日子跟妾說,她的曲法許久未有精進了,讓大姑娘也一併指導指導三姑娘吧。”

甘二叔一共有四子二女,且嫡庶分配的也相當平均,男孩那邊大郎二郎是嫡出,三郎四郎是庶出,女孩這邊大姑娘是嫡出二姑娘是庶出。

一直替三姑娘說話的人就是三姑娘的庶母路娘子。

甘棠正欲看看這般不懂禮數的妾室,甘二嬸這種治家向來嚴謹的人會怎麼處理,甘二嬸擺擺手,同意了妾室的提議。

甘棠錯愕,當年雖然自己母親才是甘氏嗣婦,統領一族宗婦的那個,可家中事情太多,當初他們又剛從任上回來,甘棠娘處理甘家事時,多會讓自己的嫡親弟媳也就是甘二嬸幫忙。

那時候甘棠也快十歲了,甘棠孃親和甘二嬸處理家事時不會避她,反而還常常考校她。

她仍記得,自己當年沒少吃甘二嬸那頭答不上來問題時的斥責。

當年的甘二嬸可是一個風風火火雷厲風行的人,怎麼現如今這般好說話了。

甘棠將目光放在甘二嬸身上,幾年下來,她驚覺,自己已經想不起來甘二嬸當年容貌,好像,似乎甘二嬸比當年單薄了許多。

甘棠按下心中疑惑,表示自己可以留在南春堂教導兩位妹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