府衙官平復好情緒才說,“小婦人且放心,甘家小娘子蒐集的證據很全面,便是沒有這封血書,本官也不會輕饒他們。”

女子囁嚅了幾句。

府衙官沒聽到,重問了一次。

女子眸中又染溼意和恐懼。

府衙官再耐心詢問。

女子作勢又磕了幾個頭,“大人,這段時日,我們有溫暖的房間住,厚實的棉衣穿,美味的食物吃,上好的藥療傷……他們說給我們這些東西的就是那家酒樓的主家,可是,可是當初這群畜生口口聲聲說,拐賣我們做娼妓就是主家下的令,便是我們求到主家面前,主家也不會替我們做主,當初我們都不相信,求到了主家面前,可那個人反而讓人抽我們鞭子,我們……我們能相信現如今的這個家主是真心解救我們嗎。她會不會等此事平息了,又把我們拐賣到別的地方去,求大人替我們做主,給我們一個安身立命之地。”

時下的女孩子枷鎖太多,活的很辛苦又怎樣,她們被解救出來的十幾個女子,已經有半數決定無論日後會聽到什麼,都要努力活下去,絕不在流言蜚語裡放棄自己。

李嬤嬤聽的不得勁,她們姑娘這段時間凡涉及到她們這群女子的事都是事必躬親的。

縱使她們無數次勸甘棠,那群女子會遭此大難不是她的錯,可她仍舊愧疚,仍舊覺得是因為自己當年太弱小,拿不回屬於自己的東西,才造成如今慘案。

若是男子禮待一個受過傷害的女子是出於其良好的教養,那女子禮待一個受過傷害的女子就是因為同理心。

是世道,是一些隻手遮天的惡人,讓一群無辜女子成了其賺錢的犧牲品,在他們手裡,女子已經不是和他們同等的人了。

未受過傷害的女子,可能因為家世高貴無人敢侵犯,可能因為運氣好,所有壞事都繞道走,每天都開開心心不知愁。

可誰能保證家世好的女子能一輩子家世好,運氣好的女子能一輩子運氣好?

若是世道一直黑暗,隻手遮天的畜生一直在,女子的生存環境就不安全。

那她們見到或聽說別的女子經歷了不好的事,就會不自覺帶入自己,然後永遠對這世道充滿不信任和防備。

府衙官看了眼李嬤嬤,這幾日跟蹤此案件進度,此案件查的可以說是異常順利。

甘棠來此地也不過五日時間,堂審便都開始了。

其背後的原因,就是甘棠提供證據提供的特別爽快。

若是不知情的人,都要以為那些事就是甘棠和誰同夥幹下的,如今兩家分贓不均,甘棠反水了。

其實是因為甘棠剛知道此事,就在想法子解決此事,她一個人的力量當然不夠,但她有呂循提前幫她做的準備工作和薦的人。

她並不忌諱自己和呂循還沒成親,不該走的這麼近,反而充分利用呂循給她薦的人幫她做事,那些犯罪證據,她得到的才如此快速。

當然,若說她沒有懲治人的心思,也不全然。

她對那些拿著她的嫁妝揮霍無度,以權謀私,甚至還行違法之事的人,一個都看不上,也不想讓他們好過。

同為甘氏族人,又都是長輩,她不能把他們怎麼樣,但禮法卻會讓他們一輩子都在恥辱柱上。

當年那些財產,她外祖家本可以拿到管理權的,若是外祖家拿到了管理權,便不會生這些破事,都是他們起了貪婪之心,看她只是一個弱質女子,想吃絕戶,以她年歲小及外家終是外人為由強霸著管理權,才鬧出如此多禍事。

現在她長大了,凡能在她可控範圍內鬧大的,她不會手下留情,若是能送幾個進大牢,她背地裡更是要拍手叫好。

“吳娘子,你且信我們姑娘,同為女子,她很是同情你們的遭遇,也一直在為你們奔走。”李嬤嬤溫聲把已經說過許多次的話又說了一次。

“當初把我拐來的人也同我和和氣氣的說來了此地我就能上工賺錢,可是我經歷了什麼?”吳娘子尖利道。

李嬤嬤有些無奈,甘棠與她們說,和這群受過傷害的女子不要兇她們要付出更多耐心才可,便是甘棠不說,李嬤嬤活到如今年歲也知該如何與她們相處,可是無論如何她們都不信,也是為難。

“肅靜,肅靜。小婦人即有所求,本官是鳳凰縣的縣令,自當為你們辦妥,現在先討論案情。”坐在上首的府衙官把話題拉回正軌,他詢問完了原告方又詢問被告方。

那幾個管事自然是哭爹喊孃的說自己冤枉,可鐵證如山,府衙官才不聽他們的胡言亂語,兩邊都問完話後,他又讓兩邊就自己的問題給出回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