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七章 手段

去的路上，他摸出魂導通訊器，給嶽華撥了過去。

“是那件案子吧。”嶽華慵懶的聲音傳進他耳中。葉飛塵忽然有淚流滿面的衝動。畢竟，通訊器的那頭，是他現在為數不多可以信任並依賴的人。

他勉強穩住發顫的話音，道：“是的。”

“我只在看報紙的時候知道了有這一回事，其他沒有深入瞭解。不過，我也覺得案子有很多疑點，難以自圓其說。”嶽華語調很平穩，語氣中聽不出他喜怒，“過來找我吧，工作人員我已經打過招呼了，你直接進。”

儘管知道嶽華看不見，葉飛塵還是認真點了點頭，隨後加快腳步往協會趕去。

不多時，那幢高大的建築又映入眼簾。到了門口，前臺接待一見他紅藍異色的眼眸，便直接放行。葉飛塵不及道謝，腳底生風地坐進電梯，徑直升上了頂樓。

推開房門，嶽華正在把玩一把刻刀。見是他來，將刻刀隨手一擱，坐直身子，表情凝重，沉聲言道：“具體情況給我講明。”

一向隨性的嶽華都這麼嚴肅，可見事情難以擺平。這麼一想，葉飛塵也弄得緊張兮兮的，滿心憤懣都幾乎被蓋過。他下意識嚥了口唾沫，侷促不安地回答：“案件的判決明顯是有悖公正的。起初是我在。。。”

嶽華忍不住的笑聲打斷了他的敘述：“你看我這表情，自己也跟著忐忑起來了？我這個樣子是裝的。怎麼樣，輕鬆一點沒有？”

葉飛塵一陣無語。原來嶽華竟是逗他玩的。不過，經這一場鬧劇，他心情確實舒緩了幾分，胸中的戾氣也淡了不少。

“事情的原委我都明瞭，不必再說。說說你想怎麼做吧，就當是對你的考驗。”嶽華把一疊資料推到他面前。葉飛塵拿起一份個人檔案讀了起來。

“穆江。。。城防機甲大隊隊長。。。穆江。。。穆江？”葉飛塵低頭沉思，“他和穆泗有關係？”

“是的。”嶽華點頭認可，“對於這個人，你只需要知道三點：身居要職，有權有勢，有個弟弟。”

葉飛塵垂首沉思半晌，緩緩言道：“也就是說，要扭轉這件案子，要從這個穆江下手？”

“錯。你忘了嗎？身居要職，有錢有勢。而且作為機甲需求量最大的部門，城防機甲大隊一直是機甲製造師協會最大的合作伙伴之一。這意味著直接從他入手，協會將無法為你出面，必然無功而返，甚至可能起反效果，讓這件案子的判決成為板上釘釘。所以要解決這件事，還是隻能從穆泗本人尋找突破口。”

“怎麼做？”葉飛塵脫口而出。

嶽華搖搖頭：“現在是我在問你怎麼做。你認為，你佔盡道理還枉遭冤判，卻不能反擊的原因是什麼？”

葉飛塵正色道：“是對方的後臺極硬，而我的力量太弱小了。”

“你的力量為什麼會弱小？”

葉飛塵一呆。這還有原因嗎？他有哥哥我沒有啊！

“社會地位，經濟實力，等等等等，都會影響到你說話的分量，都是重要的原因。但這些都是短時間內改變不了的。你無法對抗他們的根本在於，這件事本身，”嶽華頓了頓，像是在強調，“社會影響太小了。”

“社會影響。。。也就是說，瞭解這件事內幕的人太少了？”

“不錯。每天都有新聞發生，誰會去關注一起普通的賣家買家糾紛？就算對這起案件感興趣，又有誰回去費時費力地去深入調查真相？”嶽華的問題一針見血，也讓葉飛塵隱隱約約觸到了答案，“協會沒辦法直接為你出面聲討，所以你只能依靠他們。”

嶽華轉頭望向窗外。樓下是熙熙攘攘的行人，是這座紅海城數以萬計的居民。

“而要發動他們的力量，你只有先讓他們瞭解真相。”

葉飛塵目光灼灼地注視著嶽華。他的心裡已經有了一個方案的雛形。而接下來嶽華的話讓他堅定了這個想法。

“別忘了。”嶽華露出一絲意蘊深長的笑，“協會不能站上明面，但可以暗中幫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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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久，幾十家電視臺的記者浩浩蕩蕩地開進了機甲製造師協會。他們的採訪物件，正是葉飛塵。採訪地點則選在了協會一間軒敞的大廳。

在嶽華的推波助瀾下，紅海城新聞界的媒體幾乎是傾巢而出。好在場地足夠大，容納下這些人也綽綽有餘。

一片寂靜中，葉飛塵從臺後轉出。攝像機像發現了目標的獵手，鏡頭開始瘋狂閃爍。本來被整個紅海城媒體關注是普通人一輩子也難以達成的事，是一次名揚萬里的機緣，可在此起彼伏的閃光和攝影聲下，一眾記者卻看到葉飛塵緩緩合上雙眼，兩行清淚自他眼角流淌而下。一個簡單的動作，卻讓在場記者對他的冤情瞬間感同身受。不少人唏噓而嘆，對葉飛塵更添了幾分同情。

在聲浪漸漸平息後，時間進入了採訪階段。葉飛塵開始還能勉強壓抑，後來終於忍受不住，不由自主地泣訴起來，將自己那天的遭遇全盤托出，聲淚俱下。滿座人員都被說動，有些人甚至眼圈發紅。

臺後，嶽華也調動魂力，強忍著不落下淚水，同時又看著面前七八個或塊或片的洋蔥，哭笑不得地思索著怎麼處理。

他也有想過讓葉飛塵努力努力，哭著出來接受採訪。這樣憑他俊秀的長相和楚楚可憐的模樣，很難不激起人的同理心，傳播效果自然更好。可葉飛塵幹得比他還徹底，直接找來了一對洋蔥，一邊切一邊醞釀情感，最終把自己搞得淚眼婆娑，效果比嶽華預想的還要好。

雖然一想到這，嶽華就忍俊不禁。但看著眼前的爛攤子以及無處不在的刺激性氣味，他還是笑不出來。

不過，這樣應該也就夠達到目的了。

果不其然，在葉飛塵講述完畢，一眾媒體紛紛關閉攝像頭時，一位身材魁梧的大叔攸然站起，斬釘截鐵地表示他所在的新聞媒體絕不會坐視不管，一定要將事情的全貌公之於眾，並表示接下來他還將採訪玉星和那名小男孩。有人打了頭陣，餘下的記者也紛紛表態，誓要向司法部討一個說法。

採訪時間終究還是結束了。眾多記者紛紛散去後，葉飛塵掛著淚痕走回後臺，與嶽華相視而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