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影出發心切,不想多等一天,因此趙安平的平安糧鋪開業第二天,他便找到了羅天飛,催促他抓緊安排前往顧蒙道的人手。此次前往顧蒙道,不僅僅是表面上送唐影那麼簡單。唐影第一次前往顧蒙道的途中被暗殺,差點丟了性命,因此沒去成。

在外界鬼魅看來,顧蒙道依然是他們控制中的顧蒙道,但是如果上一次唐影僥倖逃脫前往顧蒙道就不一樣了。

大家都知道,唐影的根基在顧蒙道,迷蹤門好歹也是名聲享譽江湖的大宗門,不可能因為上次的宗門慘案就此銷聲匿跡。

一個大宗門所蘊含的能量不是一個普通人能想象出來的,底蘊這個東西誰都說不清楚。這也是福親王不想唐影回來門道的原因之一,無異於蛟龍入海,至於後續的千層浪花他更是沒把握壓得住。

當大家把所有的注意力都集中在唐影的身上時,吳玉無疑成為那個最安全的案子,沒有之一。

某種程度上說,羅天飛之所以不擔心唐影回去遲早的問題,就是因為現在吳玉在顧蒙道主持大局,當然,這是一張暗網,一張即將遍佈顧蒙道,甚至整個大寧的暗網。

永珍堂大廳內,唐影找到正在查閱訊息的羅天飛。

羅天飛:“唐門主,真的就這麼著急啊?”

唐影笑眯眯地說道:“還真是什麼都瞞不過您。”

羅天飛擺擺手,繼續說道:“其實,老門主那代,他們已經付出了很多,現在你們這代又付出了那麼多,真的不考慮一下迷蹤門未來的走向嗎?”

一旁的小刀還從沒有聽師兄和總堂主聊過這麼沉重的話題,一直皺著眉頭看著二人。

唐影緩緩坐在廳內的木椅上,說道:“堂主,其實我們迷蹤門的兄弟想的都很簡單,對得起自己的良心就行。

老門主還在的時候,只要是想入門的弟子,都會經過他嚴格的把關,稍有不正之意、不善之舉、不臣之心,都會被淘汰,哪怕對方是達官顯貴公子哥,哪怕對方能給我們帶來很多裨益。記得老門主遠遊之際經常跟我說的話就是,朝代變了,但是我們迷蹤門的使命不變,有些事終將需要一些人來做,而我們迷蹤門就是這些人其中的一部分。”

羅天飛沒有反駁,對於唐影的這個想法,他很想去反駁,但是又找不到反駁的理由,貌似他自己也是這些人中的一個。但是羅天飛還是想勸勸他,老了老了,該歇還是得歇歇,還是得享這些人創造出來的盛世清福。

沉默許久,羅天飛說道:“趙安平以後的路,你怎麼規劃?”

唐影愣了一下才說道:“趙安平?”

羅天飛顯然沒想到唐影是這個反應:“你收趙安平的緣由,除了他是所謂的清奇根骨,就沒有其他私心?”

唐影這才明白羅天飛是什麼意思,解釋道:“原先,我收他做閉關弟子,有一半的原因是這小子心腸好,為人正直,還有個原因就是這小子三番兩次地救我,想報恩。我呢,恰巧又知道這小子有意考武舉人,一切都是順水推舟吧。”

羅天飛笑了,“你就不怕老門主知道這些,活活氣死?”

唐影:“首先,收徒是老門主遠遊前給我的死任務,其次,這個趙安平符合老門主對徒孫的要求,至於他救我,現在想想,可能也沒有那麼重要了。”

小刀插話道:“師兄,聽你這麼說,我好像更喜歡這個臭小子了。”

羅天飛:“那你希望他走你的路嗎?”

唐影笑道:“這個得看他自己的意願,即使最後他學有所成,我也不會引導他做任何一件有違他自己意願的事。”

羅天飛:“既然這樣,我就明白你的想法了,等這小子從顧蒙道回來,我會看著他,不會讓他受到任何一方的干擾,想幹什麼就幹什麼,即使你我都明白,這種可能性很小。”

兩人相視一笑,有自嘲,更有無奈。

清晨,淅淅瀝瀝的小雨打在馬車頂棚上,讓馬車中的人顯得很是淒涼,前路漫漫,卻異常難走。車內面色蒼白的中年漢子,和身上的貂毛大衣顯得格格不入。

羅天飛看著離開的車隊,心中也莫名升起一股悲涼。唐影此行,刀口舔血,兇險異常。早在一個月前,顧蒙道就開始佈局,吳玉在暗,唐影在明,目的就是建立一個牢不可破、枝繁葉茂的參天大網。無論是對外禦敵還是肅清內患,大寧無疑都需要這張大網。

濛細雨,百夫折腰,心甘情願。

馬車一路顛簸,出了東城門,直奔家門道。

東城門口的少女,目送遠去的心上人,沒有告別,因為不捨。

前一天晚上,那個少年找過她,說了好多話,卻對離開去做什麼隻字未提。她也沒問,只說等你回來。雖然少年沒說什麼時候出發,從那個城門出去,少女還是一大早天沒亮就在東城門口等著了,知他莫惹她。

出了城門,路過原先遇險的那片小樹林,唐影心中倒是有些許波動,反觀坐在邊上的趙安平倒是一副沒所謂的樣子。

唐影輕輕咳嗽一聲,下意識拉了拉身上的貂毛大衣,無奈地笑道:“不服老是不行咯。”

坐在趙安平對面的馮西,一向沒心沒肺,笑道:“唐門主,您這才哪到哪啊,還早著呢。”

唐影笑道:“小馮西,每次見你都是嘻嘻哈哈的模樣,真好。”他是真的羨慕馮西,不管什麼時候,吃好喝好就行,開心就好。徒兒趙安平倒是每天都顯得心事重重的樣子,好像總有操不完的心,行事風格和他的年齡反差極大。

趙安平:“他啊,天天就知道睡了吃,吃了睡。”

馮西:“誰說的,還有讀書寫字,練功習武,我也好忙的啊。”

唐影聽到這似乎想起了什麼,看著馮西問道:“我很好奇,李光書每天都教你們什麼啊?不少年了吧?我看他都快把你倆當成他的兒子了。”

趙安平:“這要說起來,至少七八年了。在這七八年中,我們每天早上都會去先生那個私塾小院,雷打不動地讀書寫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