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來師父在城裡看到血泥,就是李環留下的,李環就是進城的那個屍鬼,難怪那小屋陰氣森森,寒氣透骨,不過不懼火盆這樣的熱氣和符咒,這屍鬼怕是有些道行在身上。

“近日來,洛陽也不太平,接連發生了好幾起命案,都是被人吸乾了血,會不會就是那李環乾的?那我們接下怎麼辦?”阮元問。

“靜觀其變,莫要打草驚蛇。”易零笑著回頭,言語中帶著輕鬆,他這樣說是讓阮元不要插手此事,李環絕不好對付,他不想讓她置身危險之中。

易零又拿過阮元手中的那把油傘,用收妖壺將傘裝了進去,“這東西髒。”

知道阮元還在為此事擔憂,就伸手摸了摸阮元的頭,故意提起王大娘,轉移話題,讓阮元寬心,“好啦,不是還要去看你的王大娘嗎?你這樣苦喪著一張臉,你王大娘不得擔心啊?”

阮元這才勉強扯出一張笑臉,帶著易零前往她以前住的地方,“那什麼,屋子很破,也很髒,比城東口兒還要破……”

易零懂阮元的小自卑,故意聳聳肩笑道,“這有什麼,我以前窮的時候還睡過馬廄呢,那通天的馬糞味兒我可是永生難忘。”

阮元笑了,眼前的少年總是能知道她在想什麼,用他自己的方式維護著阮元的自尊。

“流雲?”恍惚間,阮元似乎看到一抹熟悉的身影,走進了一家藥鋪。

“怎麼了?”察覺到阮元走神,易零不免問道。

阮元回過神道,“我好像看到流雲了,沒事,許是錯覺,我們走吧。”

流雲走到櫃檯前,將鬏珍拿了出來,“老闆,你這兒可有這味藥材?”

老闆帶著金絲邊做的眼眶,是一個很精幹的中年男子,曹問將藥材拿在手中,舉著眼睛仔細瞧了瞧,搖搖頭道,“這可是鬏珍啊,千金都難買一兩,我這樣兒的小鋪子又怎麼會有呢?姑娘真是說笑了。”

“這洛陽城這般大,總有賣的地方,老闆你可否告知一二?”說著,流雲就從懷中摸出一錠銀子,放在桌上,又慢慢推到曹問面前。

曹問沒有伸手去拿銀子,笑道,“真是沒有賣的地方,這藥材出自西域,前些時間又出了妖怪吃人那檔子事,是更沒有人敢去西域採藥了,這鬏珍如今在洛陽城是稀奇的很,姑娘就是拿銀子,我也說不出哪裡有賣的。”

“哪怕是有個別的藥鋪有這鬏珍,那不也得供起來,成鎮店之寶了。”曹問打趣完,似乎又想到了什麼道,“不過,雖沒有賣的,但我知道有一豪戶家,半年前就購置了大量了鬏珍在家中。”

“掌櫃的可否告知一二?”流雲追問。

“陳府,陳謙,那可是個不好惹的主兒,為人十分霸道狠厲,是我們這兒的地頭蛇,姑娘要是前去,只怕是會無果而終。”曹問又笑著低頭撥弄手中的算盤,“我還聽說,那陳謙四個月前,不知是走了什麼黴運,出門遊玩時,竟從船上跌進了湖中,他家僕人費了好一番力氣才將他從湖裡打撈出來,後來回去後就害了一場大病,嘴裡常說些瘋話,找了好多的能人異士來看都沒用,都說是撞邪了。”

“撞邪?”這好端端的能撞什麼邪?流雲又問,“說的都是些什麼瘋話?”

曹問抬頭看了一眼周圍,確定沒什麼人注意他們後,才俯身低語道,“說是在湖裡看見妖怪了,是一條蛟龍,陳謙說那蛟龍張著嘴要吃了他,被嚇破了膽,才瘋癲至此。”

蛟龍?流雲聽後不動聲色的冷笑一聲,要說這蛟龍,這洛陽城怕是隻有他了,“掌櫃的,我再多問兩句,望楊山新招的小道長阮元與陳謙可有什麼過節。”

“有過,陳謙好美色,在這之前,經常攔阮姑娘的路,想要阮姑娘做他的小妾,最出格的一次,就是找了幾個身強力壯的男子,拿著布,將阮姑娘用藥迷暈了,帶回陳府,阮姑娘險些貞節不保,那陳謙現今落得這番下場,也實屬活該!”曹問也不屑的憤憤道,似乎這“毒瘤”要是被老天收走,也是一場大好事。

輕薄過阮元,那就對了,季行舟啊季行舟,你自認為做的天衣無縫,又可曾想過她會活著回來,想到這兒,流雲的目光就變得陰狠起來,只匆匆道了一聲“多謝掌櫃”,轉身離開。

“王大娘,王大娘你在嗎?我回來了。”阮元提著一袋小米跨進屋裡。

如阮元所說,屋子真的很破,柴門是殘缺的,房頂的洞用一塊木板蓋住了,窗戶也是千瘡百孔,走進屋內,才發現這裡連張床都沒有,只有牆角根鋪滿了稻草和幾床破爛的棉被,屋子中央架著一口小鍋,牆裡還立著一個缺了一條腿兒,底下墊著已經受潮黃紙書冊的櫥櫃,裡面摞著幾疊碗和筷子。

阮元本想將王大娘接到城東口兒去的,可是王大娘死活都不願意,還脾氣古怪罵了阮元一通,說自己就是死,也要死在這屋子裡,也不準阮元添置傢俱,不然就慪氣不吃飯,這讓阮元很是頭疼,所以阮元只能留在這破屋裡照顧王大娘。

此時的王大娘就端著一碗還冒著熱氣的野菜湯,靠在牆上,聽到阮元的聲音,就尋著聲音的來處,笑著開口,“小元?小元是你回來了嗎?”

阮元將小米放到櫥櫃旁,走過去,蹲在王大娘跟前,握住她的手,“是我,王大娘,怎麼就你一個人,小淼呢?”

“他去街上了,一大早就去了,現在還沒回來呢。”王大娘慢慢回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