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卷 江湖篇 三 波瀾 (可略過)(第1/2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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雪停時。
一塊寫有江州的立碑上覆著雪,其旁的官道上疾馳過一輛白馬車。而白馬車的後邊,是幾位揹著鹽袋正在化雪的官兵。
略顯年幼的官兵昂首望向已行將過去的白馬車,低聲道:“好像不是蒼樓的白馬。”
年長的官兵在前頭聞聲便回過身來,便用手中纏繞合攏的長鞭重重拍了拍他的頭後厲聲罵道:“混賬東西!你個小娃娃連江州都沒得出去過,那白馬難不成還是那北邊牧梁韃子的馬?那馬車上的人都是牧梁奸細不成?我看是你小娃娃想偷懶!”
此刻吃痛的官兵不敢再言語,連忙從背後鹽袋裡取了些鹽巴,分均去撒在雪上。
天邊微光照落,半個紅日雖藏在雲間卻也將那一撮被撒下的粗顆鹽巴照得閃閃發亮,像是綿柔的沙地裡嵌入了璀璨奪目的玉石。
“伍長,今兒個是啥日頭哩!”另一位撒完鹽巴的官兵走近那年長的官兵身側說道,“這鹽巴可是好東西嘞,撒在雪上豈不浪費喲!”
“今日可是大日子,蘇州府府衙周大人要過來咱們江州照例巡查!”
“嗐!不就是尋他失蹤了的大公子,咱家媳婦都聽說了,那周家大公子出門遊玩卻不知所蹤,我們又何必如此興師動眾的嘛!”
“別別別!是巡查巡查!”那官兵眼見地長鞭便揮將過來,連忙認錯。
長鞭卻依舊照臉而來。
“照例巡查!照例巡查!”
他雙手抵在臉前,見長鞭半晌還未落下,這才放心收回手來彎腰訕笑道:“伍長,我這不也是聽我家那大腳媳婦胡說,這婦道人家,哪裡知道這官場上向來是公私分明嘛。嘿嘿,怪我多嘴了,多嘴了……”
“哼!”手執長鞭的伍長這才冷哼一聲,放下手來,朝遠邊撒鹽巴的人去了。
“呸!這世道竟還有公私分明的官嘞?”險些被打的他轉過身,卻見那新入府衙的憨貨正抬著頭朝遠處不知在看什麼,他走向前便朝著略顯年幼的官兵踢了一腳,“你小子在發什麼呆?還不好好撒鹽巴?”
“哦……”
被踢了一腳的人這才低下頭顱收回望著那遠馳而去的白馬目光,木訥地從身後鹽袋裡取出一把鹽巴來,盯著鹽巴一點一點落在白雪之上。
待身邊的人漸漸離去時,他這才緩緩抬起頭來,認真的說道:“那肯定不是蒼樓的白馬。”
“不錯!”
“那是牧梁的白玉廬。”
不知何時,他的身旁多了一位揹著大刀的男子,臉龐蓄滿了絡腮鬍,細看時,竟有一道深刻的刀疤顯現在他的左臉。刀疤男拍了拍他的肩,朝他笑眯著眼。
“是你。”撒鹽人下意識地往後退了一步,目光卻落在了大刀上仍在滴落的鮮血。
“你為何這般怕我?”刀疤男半蹲下身子,大刀柄靠在他的後腦處,背影則是無邊的雪影,再也沒有了一人。
撒鹽人身後的鹽袋在晃動,他顫巍巍的說道:“你……你是來殺我的?”
“我不殺你。只是——”男子停頓一刻,才說道,“我看不起你。”
“我……我,我——只是無處可去。”
“趙澹歸。”男子平靜的說道,“我的小王爺,你何時才能歸去?”
被稱為趙澹歸的人重重地垂下頭,他低聲洩氣般說道:“我回不去了。”
刀疤男像初來時依舊笑眯著眼,摸了摸他身前穿著蒼樓官服小人兒的頭。他用腳上的黑靴擰了擰地間的白雪,語氣已變得柔和許多,他說道:“我來,是接您回去的。這雪,不是我們的雪。”
“我不回去!”趙澹歸甩開他的手,他抬起頭鄭重的說道,“三叔容不下我!”
“所以,我來了。”男子站起身,他一邊遠望著那一堆堆的血灘一邊緩緩說道,“有些人……終究要為這雪付出些代價。”
“羌曄!你他孃的有病!”
刀疤男用手抹了抹下頷濃密的絡腮鬍須,又將手輕觸在左臉的刀疤上,隨即放下時,他眯著眼睛笑問道:“小王爺,我如今是不是極醜?”
趙澹歸別過臉,未理他。
“上京酒,白玉壺,方飲百酒無滋味。”
“縱清風,飛雪後,千里馬最白玉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