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除了這個,我實在想不出師父要我們這麼做的理由。”

就他聰明。

宣六遙乾脆坐起身,低聲細語:“你呀,聰明外露,不是好事。你就裝什麼都不知道,照我說的做。我是為你們好。”

“我自然知道師父是為我們好。是不是蘭王要你跟他一起謀反......師父,既然都做了,何不做個徹底?沒有我們,他想做皇帝難於上青天,可我們想除掉蘭王和聖上,卻是易如反掌啊。師父,你做皇帝吧。”

他眼疾手快地躲過宣六遙的巴掌,繼續勸說:“蘭王不會真心對你好的。你幫了他,若是成了,他回頭會忌憚你,說不定會比現下的聖上做得還絕。若是沒成,師父不是白白害了自己和斯玉、太后,還有我們嘛?”

“你以為我不知道?可箭在弦上,不得不發。若是不幫蘭王,蘭王眼下就要除掉我們。”

“那就先把蘭王除掉。”

欽天司夜觀天象,發現南方霧障濛濛,需一顆主星鎮壓。

主星需有力。

——這是宣四年接到派他即刻出京、去新封地南疆的理由。

此時離春間圍獵還有數日。

傳令的黃門官甚至不許他逗留至次日,宣四年甚至沒有機會去跟梅紫青或封愁初父子通個氣,便在數百宮內親兵的監督下整理了行裝,匆匆踏上去程。

那些親兵順便護送他們。

歇息時,宣四年遙望北方,望了數日,也未等到有任何人來跟他送別——自然,他更想得到一些訊息。

可什麼也沒有。

他甚至在護送的親兵臉上發現了一些可怕的蛛絲馬跡。

他騎著馬,一路護在坐著王妃和兩個世子的馬車旁邊,一隻手始終按在腰間劍柄上。

他想,一定是有人走漏了風聲。

會不會是那個不情不願的宣六遙?只有他,不想惹事,只想做個四平八穩的老好人,誰也不下痛手。再說,星象這個虛無縹緲的東西,可不就是修過道的宣六遙能編得出來的嘛?

然而一肚子心眼的宣五堯,一定也嗅出了什麼。

越往南走,天氣漸漸熱了起來。

算下來春間圍獵已經結束,北邊也未送來什麼訊息,一切都平靜地很,只有他們一隊車馬,孤單地往南行走著。

過了大江,過了江南,再走些時日,便要到蠻荒之地——南疆了。

晌午,他們停下來歇息。此處有幾棵大樹可以遮蔭。

宣四年一家坐在一棵樹下,護兵們分坐在另幾棵樹下。遠處一望平川,幾無遮擋,若有什麼情況即刻便知。

樹冠濃密。

啪的一聲輕響,落下一片樹葉,正好落在宣四年的手前。不一會,有侍女替他整理身周,撿走了這片樹葉。

侍女與僕役們分發食物與清涼飲。

這些吃食都是從途經的驛站或酒館提前買好,儲存在大冰桶內。在這漸熱的天氣中,很是適合。

飯後,眾人紛紛睡去。

樹上的濃葉晃動起來,數十個身上綁著綠色葉片的人從樹上跳下,很快,那些昏睡的兵士被活活埋進了地裡,他們喝下的清涼飲裡混了蒙汗藥,那蒙汗藥,正是先頭落下又被撿走的樹葉送來。

半晌後,又來了一輛馬車,把王妃和世子接走。

宣四年換下錦袍,穿上粗布衣裳,坐在樹下對鏡貼“花黃”,再站起身時,他已成了一個鬍子拉茬的黑瘦漢子。

車隊依久往南行去。

易過容的宣四年騎著一匹快馬踏上返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