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拐八繞,仨人來到了一個寬闊的府邸之前。

大門牌匾上,寫著兩個大字:封宅。

佘非忍正要上門請家丁通報,宣六遙卻一把拉住了他:“算了,先回去。”

“哦。”

佘非忍哈著腰點了點頭,二話不說,往回路走去。

鐵星藍就這麼跟著這師徒二人,來了個京城半日遊。只能權當松筋散骨了。然後領著重新塗了脂抹了粉的柳棉走了。

書房內,佘非忍跪在宣六遙跟前,垂頭喪氣:“我就提防著有這一日,才請封二公子幫忙換了個丫頭。我怕師父責備,故而瞞著。若是師父覺著我擅作主張,儘管打罵便是。反正,師父打我罵我,我只當是師父疼我了。”

宣六遙也有些沮喪:“怪你做什麼?若不是你,紫萸這會兒就在劫難逃,我也有麻煩。我要謝你才對。”

“弟子不敢。”

“你有什麼不敢的?”

佘非忍偷偷抬眼,宣六遙仰靠在椅背上,修長的脖頸上,那上下滾動了一下的喉結清晰而不突兀。佘非忍盯了那喉結半晌,又低了頭,伸手摸了一下自己的喉間,那裡光光滑滑,要按下去,才能摸到了一個蓄勢待發的結子,像是春土下埋藏的一顆種子,等著來日噴湧而長。

過了好一會,才聽到宣六遙疲累地說了一句:“你先去歇著吧。等過了這陣子再去接她。”

佘非忍大著膽子說道:“師父既然不喜歡莫姑娘,若是她在那兒過得好,何必非要接來,萬一又讓那些狗奴才見著了。莫姑娘又不喜歡別的面孔。”

宣六遙長嘆一句:“說得也有道理。但總歸也要問一下她的意思。若她想回來,我說服她換張臉。”

底下佘非忍還在嘀咕:“師父這般不幹不脆地,倒讓人為難。”

“輪得到你教訓我?”

佘非忍正要抬頭回嘴,卻看到師父的手裡不知何時竟握著一根竹鞭,不由得狠狠打了個寒顫。

宣六遙也想起他背上被鞭打過的傷疤,知道讓他想起了舊事。

手一甩,竹鞭啪地被甩到架子上,將一隻花瓶撞得哐地摔落,碎片開了花似的,從地上飛往四處。

佘非忍跪著不動,很沒眼力見,也不知上來收拾。

宣六遙起了身,叫了一個僕人進來將碎片收拾盡,才又關上書房門。

佘非忍的身前洇開一灘水漬。

“你哭什麼?又沒真打你。”宣六遙愕然道。

可佘非忍卻抽抽噎噎地。

“對不住,我不該嚇唬你。”

那眼淚,卻是撲簌簌地,掉個不停。

宣六遙圍著他繞了兩圈,停在他跟前:“雖說我不覺著男兒落淚有何不對,但像你這般掉豆子,是不是過了些?你都多大了?”

“我不想哭......是眼睛裡進了東西,不知道是不是剛那瓷花飛進來了。”

“啊?”

宣六遙大吃一驚,蹲下身捧起佘非忍的臉,小心地翻開他的眼瞼。

“沒有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