海邊營帳排了約有一里多,船也間隔排了很遠,看著已成形,接下來大約就是貼鋼板和鋪設裡頭的機關了。

在那些大船上,溫若愚穿著紫衣錦袍的身影格外顯眼,他正在船上看船工們做活。

“哎,六遙?”

他聽著馬蹄聲近,一眼瞥見宣六遙,輕巧地縱上船舷,足尖輕點,衣袖帶風地如蓮飄落,穩穩地站在宣六遙的馬前,卻把這匹傻馬嚇了一大跳,嘶鳴一聲,一揚蹄,宣六遙只覺天旋地轉,有人從身後托住他,卻又帶著他飛了起來。

不過須臾間。

等他的尊臀有著落時,他正仰面躺在溫若愚的懷裡,而溫若愚,已經騎到了他的馬上:“我帶你去看看。”

溫若愚手臂一抬,他不由自主地靠進了他寬闊結實的胸膛,眼前是高聳的大船,一艘艘的,飛快地從眼前掠過。

“如何?氣派麼?”

“嗯。”

“有了這支船隊,我敢保證,賊寇最起碼十年不敢來犯!”

“是。”

“哎,有艘船是要給你的,你那船要貼鋼板嗎?去那麼遠的地方,貼鋼板反是拖累吧?不貼的話,是不是不用等到明年就可以用了?”

“嗯。”

興奮著的溫若愚終於意識到宣六遙的興致不高,此時他已經帶著他來回奔了兩圈了。他放鬆了馬韁,由著馬蹄信步,在沙灘上踢踏著小跑。

他沉默著,宣六遙像一隻疲倦的小獸蜷在他懷裡,亦是不吭聲。

或許只有最純粹的知己,才能彼此相依相偎而不覺著有何不自在。喝酒時把對方當兄弟,難過時把對方當成父兄。

鹹溼的海風吹過,只有相靠的身體是溫暖的。

終於,眼裡不再是大船,而是一片青藍大海,波浪帶著白色的泡沫從遠處滾來,一直滾到蹄下。

兩人望著大海,千頭萬緒在心間。

許久,

“要麼,你不要去找什麼聖藥了?”

“欺君?”

“那找著了,你再回來。”

“到時看吧。”

“你......”溫若愚有種郎心錯付的感覺,半晌,“你不高興?”

“嗯。”

“為何?”

宣六遙望著大海,長嘆一口氣,把那兩件心事告訴了他,溫若愚嘀咕道:“還以為你是因為要離開我才不痛快呢。”

“若只是因為這,倒也沒什麼不痛快的。”

說的也是。

溫若愚想了一會:“封二公子我是肯定要送走的。至於你那弟子,你若願意,就放在我軍營裡,我替你調教。”

宣六遙淡淡地回道:“我倒不一定要他多聽話,只望他心地純明罷了。這卻是最難調教的。”

宣六遙回營後,發現軍營裡多了許多小雞,它們一團團嫩黃地在營帳間奔跑。大約這是廚房的儲備吧,他也未在意,只覺著過些時日等雞長大後會不會有些麻煩,滿營的雞毛雞屎、雞飛狗跳。

只是眼下,它們像一朵朵花似的,可人得很。

他彎腰輕輕攏起一隻,捧在眼前細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