宣六遙再次找到溫若愚之時,他正在某個帳內糊紙帽。

溫不苦站在一旁陪著他。

這正是他平日歇息的帳。

紙帽是綠色的,溫若愚用一根薄木片挑起米漿,細細地糊上,兩邊紙頭疊在一起輕捻,一頂別緻的綠帽便做成了。

他看都不看宣六遙一眼,只用心地欣賞做成的紙帽,隨後,輕輕往溫不苦頭上一扣。溫不苦莫名其妙,卻又不敢說什麼,任由父親如孩童般胡鬧。

溫若愚苦笑:“傻兒子,人家往你頭上扣綠帽,你也不吭一聲。”

溫不苦恭敬回道:“父親,您愛往兒子頭上扣綠帽,兒子由您扣便是。”

噗—

有人笑出聲。

溫若愚不滿地瞪著以拳掩嘴而笑的宣六遙,冷哼一聲:“這綠帽,我是代皇殿......”

“溫兄!”宣六遙及時攔住他的話頭,“誤會,全是誤會。”

“誤什麼會?送花、送紙條,眉目傳情,幽會,事事樁樁,連人耳目都不避,我溫家的顏面,在殿下的眼裡可不跟這綠帽一樣,是紙糊的?”

“溫兄......”

宣六遙只叫著溫兄,卻不知從何解釋。

說來說去,封玳弦送花瓣在前,可他又如何把罪責推到她身上,乾脆心一橫:“溫兄,是我不對,我糊塗。我仰慕封四小姐,總是糾纏她,卻忘了溫兄和不苦。幸好溫兄攔得及時,在下才未犯下不可饒恕之罪。這件事錯全在我,請溫兄責罰。”

“你是皇殿下,溫某如何敢罰?”

“溫兄儘管責罰,我絕無怨言。若是不便打罵,你就像秋歲她們那樣,把我吊起來遊營示眾,把這綠帽子扣我頭上,在我臉上畫烏龜、抹胭脂,怎麼丟醜怎麼來。只好你和不苦心裡痛快就好。”

宣六遙一把搶過溫不苦頭上的綠帽往自己頭上一戴,腆著臉遊說。

溫若愚鬱悶的臉上總算憋出一絲笑容。

他扶著雙膝思索一會:“我看也行。”

不幾日,軍營裡流傳著一條訊息:初八晚,宣小公子要成親了,婚禮就在軍營裡辦,請各位捧場。

初八晚。

一輪彎月下,溫家軍的兵士們在營外訓練場圈出一個場地,周圍插滿火把,照得整個場地亮如白晝,尤其前方的行禮臺堆滿了野花野草,幾乎沒有落腳的地方。

女兵的營帳裡,宣六遙穿著大紅的新郎服,胸前一朵大花,任由女兵們往他臉上塗抹胭指與唇膏,還有薄粉——溫若愚說了,要把他打扮得美若天仙。

封玳弦很不高興,因為新娘不是她。

不過她看看一旁同樣顯得不高興的莫紫萸,心裡略略舒坦了些。那莫紫萸怕也喜歡著宣六遙吧?她們一說起宣六遙她就臉紅。

胡不宜也圍在旁邊看熱鬧。

她扶著宣六遙的膝蓋仰臉瞧,笑得大眼半彎,細齒鋥亮。宣六遙抽空捏捏她的臉蛋,心想真是個傻丫頭。

婚禮開始。

一身喜袍、粉面紅唇的宣六遙拉著喜花,另一頭是一個個子嬌小,蓋著紅蓋頭的新娘。倆人沿著紅毯慢慢往行禮臺走。

臺前有一盆燃著火的火盆。

宣六遙橫抱起新娘,在兵士們嗷嗷的喝采聲中小心翼翼地跨過火盆,又扶著她登上行禮臺。

“一拜天地!”

“二拜高堂!”

“夫妻對拜!”

宣六遙和新娘一板一眼地行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