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萬抬腿又要踢,宣六遙冷冷地掃了他一眼,他只得收回腿,憤憤地瞪著阿柴。

宣六遙坐直身子,沉吟一會:“好,就依你所言,帶你走,不回寨子了。你把我們帶出去。”

“好。”

阿柴爽快答應,阿萬雖然心裡不服,也只能替他解開繩子。畢竟眼下,出這個林子是最要緊的。

接下來阿柴的吩咐和宣六遙差不多,也是先準備行裝和吃的東西,等明日再說。他說腳下這片泥裡還有些藥粉殘留,今晚不用擔心長蟲、猛獸,但明日起,或夜裡又下雨,就要看運氣了。

運氣這東西,說來就來。

次日的日光剛透過樹葉,落在眾人臉上時,他們已聽到風裡傳來的“嘶嘶”聲。

好在阿柴有先見之明,晚上沒讓他們住在泥地上,而是爬上了枝杈,最起碼,當那些五彩斑斕的長蟲們從樹根處或別的樹枝上爬過來時,他們還有時間抖抖嗦嗦地斬掉它們。

他們坐在樹上,可以看到底下,四面八方地,都有長蟲爬來,黑的、紅的、黃的、白的、花的......簡直是應有盡有,令人頭皮發麻,腿軟手軟。

一個膽小的兵士一時手軟,從樹下跌了下去。瞬間無數條長蟲纏了上去,在兵士滿地打滾的慘叫聲中鑽進服他的衣服、他的鼻子、他的耳朵......

滿樹的牙齒打架聲。

更有滴滴答答的臊雨下起。

宣六遙替自己還有胡不宜三人、樹下的白鹿結上結界,他知道眾生平等,但無奈情有親疏,他只能選擇先保護自己親近的。

餘下的,還有火摺子。

“把被褥削開,點火往下扔!”他大吼一聲。

“是,是。”

兵士們戰戰兢兢地用刀劍將被褥撕成幾片,點著了火往下扔去。

火團從天而降,有手瓢的,竟將著了火的被褥扔到了自己人身上,又有兩個兵士被燙得一時鬆手,落到了樹下,隨即被不怕死的長蟲纏了上去。

他們慘叫著撲向樹幹,努力想要往上爬,不顧身上還掛著無數長蟲,嚇得最下邊的兵士一邊大叫,一邊拼命把他們往下踹。

宣六遙他們坐在中間的樹層,亦無法用劍幫他倆挑去長蟲,只能眼睜睜看著倆人又掉到樹下。

被褥的火苗逼退了一大部分長蟲,但它們似乎很聰明,都等候在附近的地上,或纏繞在旁的樹枝上,伺機而動。

宣六遙仰頭張望,看到阿柴正跨坐在一根枝杈上,緊緊抱著樹幹。沒有藥粉,他也驅不了長蟲。

“阿柴!”他大喊一聲。

阿柴低頭看來,聲音顫慄地回道:“皇殿下,我身也沒有藥粉了。”

“寨子裡還有嗎?”

阿柴一楞,想了一下:“還有一些,但......”

“行。”

宣六遙不再說話,定下心神,催動心訣,一伸手,一隻布袋子出現在他手上。布袋子沒有紮上口,又比他的手要大,一落下來便翻身往下掉去。宣六遙伸手一抓,只抓住了袋底,藥粉從布袋子的口中蓬然灑出,紛紛揚揚地落在樹周。

頓時,樹下的長蟲翻滾著,掙扎著,很快便僵直了身子,成了真正的“長蟲”,而遠一些的長蟲,唰唰唰逃了個乾乾淨淨。

樹底下,只剩下三個兵士的屍體和數十條死蛇,還有被褥的灰燼。

眾人餘悸未消,良久才陸續從樹上爬下,重新生起火堆。

眾人將那三個已經死去的兵士挖了坑埋掉,又將長蟲剝了皮,放在火堆上烤著,等烤熟了,一邊豎著汗毛一邊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