賀家姐妹倆,宣六遙不打算再去招惹了。打死他也不去了,往後還是想辦法自己補了賀家大叔伯的損失。

宣六遙在軍營裡雖若無其事,但心內卻揮之不去隱隱的屈辱感,這幾日他也沒了笑容,總是臉色冷峻、穩若泰山地站在某個角落,只有莫紫萸站到他身側,他才緩了臉色,略帶勉強地向她微笑。

可她在他耳邊低聲地說:“你不笑的時候可真俊。”

“笑的時候不俊麼?”

“一笑就像個孩子。”

“......”

為了在她面前不像個孩子,他越發地冷,即便她再來跟他說話,他亦如千年冰山一樣,連眼珠子也不肯轉動一下。

她有些委屈:“你怎麼不理人?”

“你不是說我笑起來像個孩子麼?”

“可我也喜歡孩子啊。”

他向她展開最天真無邪的笑容,八顆小白牙整整齊齊地露著,大眼睛像龍眼核,黑亮而憂傷。莫紫萸笑眯眯地看了半晌,正想說話,不遠處的操練場傳來一陣女子的哭聲。

出什麼事了?

兩人驚訝地對視一眼,拔腿往哭聲處奔去。

大批正在操練的兵士隊伍的前邊,溫若愚在一處高臺站著,正皺著眉低頭看手中的一張寫滿字的白紙。高臺下,匍匐著兩名女子,身形纖細,頗是眼熟。

那哭聲,正是那兩個女子發出。

莫紫萸驚呼一聲:“雪消?月晴?”

宣六遙踉蹌了幾步,心說不好,轉身就要逃,卻被莫紫萸一把拉住:“她們怎麼了?過去看看。”

高臺上,溫若愚向他投來一道肅然冰冷的目光,那冷意,幾乎要在他臉上刮下幾層皮來。他猶豫著往後退:“這是她倆的事,我們走吧。別多管閒事。”

“怎麼能是多管閒事呢?”

莫紫萸嗔怪著,拉著他的手腕繼續往前走。

宣六遙也握住她,把她往後拖:“我們走吧,別管了。”

莫紫萸的力道終比他小一些,被拉著往後走了幾步,她蹙起眉正要生氣,兩個兵士將他倆攔下,很客氣地說道:“將軍有請宣小公子。”

宣六遙鬆開莫紫萸的手,拔腿就跑。然而肩頭一緊,兩隻腳離地而起,身子一轉,不由自主被兩個兵士拎著往溫若愚處去了。

他忍不住回頭喊了一聲:“紫萸,救我!”

莫紫萸楞了一下,跟了上去。

身後的佘非忍追上來問了一句:“胡不宜呢?”

胡不宜在跟別的女兵一起,莫紫萸往後一指,佘非忍拔腿去搬救兵。

宣六遙被兵士放在溫若愚的高臺臺階下,溫若愚板著臉朝他抬抬下巴,示意他上去。他只能硬著頭皮爬上去,接過溫若愚遞給他的一張紙看起來,越看,頭皮越發麻。

這是一張狀紙:“民女雪消、月晴,告宣小公子強逼良家女子月晴......”後邊是何時、何時,事發經過,清清楚楚,明明白白。當然,除了時日、時辰和地點,事情的經過自然和事實大有出入,但卻寫得有聲有色,令人髮指。

溫若愚知道他的身份,並不敢大發雷霆,但此事事關溫家軍的聲譽,他臉色烏沉,剋制著問道:“宣小公子,你有何話說?”

宣六遙拱手道:“大將軍,這是誣陷。”

溫若愚臉色稍緩,將目光緩緩轉到臺下跪著的雪消姐妹身上,聲音雖不高卻字字清晰:“賀氏姐妹,可知誣告要擔何罪責?”

賀雪消大聲鳴冤:“大將軍,宣小公子強逼月晴事情不假,大將軍可請人給月晴驗身。宣小公子胸口下有一顆黑痣,她可是看得清清楚楚。雪消命苦,就這一個妹妹,如今妹妹的清白身子被玷汙,她也活不下去了!她活不下去,我也活不下去了!求大將軍作主啊!”

數千道目光如劍一般射到宣六遙身上,他只覺腦子嗡嗡作響,如芒在背。

他屈辱地向溫若愚稟報:“那日是賀雪消逼著我,我不肯,她扒我的衣服,才看到我胸前的痣。但我並沒有凌辱月晴,更沒有要了她的身子。大將軍若是不信,可請人查驗。”

溫若愚的嘴角抽搐了幾下,想來他是信的,想笑又不能笑。他轉頭吩咐副將:“去找那做飯的孫婆子,替月晴驗一下身子。”

“是。”

“等一下,”溫若愚的目光在下邊逡巡了半圈,“讓紫萸跟孫婆子一起驗。”

“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