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的臉色總算緩了些,輕聲卻仍帶著些怨氣:“誰要你買這些了?”

“是,是,母后看到兒子回來就很高興了。”宣六遙心裡哀傷,卻仍要裝出無事的樣子,中規中矩地站在這個生他養他的女人身邊,她說什麼都是對的。

“坐下。”傅飛燕嬌嗔一句。

“是。”

宣六遙在她身邊坐下。

一年未見,加上自莫紫萸死後,自己的心境變了許多,不覺間有些客氣和疏離。這才是讓傅飛燕不痛快的地方。

傅飛燕側轉身,低頭看了他許久,才嘆道:“兒大不由娘。”

宣六遙抬眼看她,不解其意。

“罷了。”她扯開話題,“交差了麼?聖上可授你新職?”

“還跟從前一樣。”

“國師?”

“......小真人。國師府仍由我住,不過改名為梅花觀。”

“什麼?”傅飛燕驚呆了,隨即氣得眉毛都豎起,“欺人太甚!本宮找他去!”

“不必了,母后。”宣六遙伸手阻攔,平靜道,“是孩兒自己的意思。孩兒年紀尚小,做國師也是尸位素餐罷了。不如逍遙幾年,等加冠了再說吧。”

傅飛燕恨鐵不成鋼,氣惱地地瞪了他好一會,見他無動於衷,才勉強轉了話題:“你是怎麼交差的?那莫家四小姐是逃哪裡去了,可有別的男子幫她?”

宣六遙心裡一陣刺痛,良久,才苦笑著回道:“也是遇巧罷了。”

“大梁朝這麼大地方,你能把她找出來又帶回來交差,也真是老天保佑。莫四小姐是活著還是死了?”

“......死了。”

“死了也好,反正帶回來也是要處死的......”

宣六遙忽地站起身:“母后,有些事還有辦,我先回了,過些日子再來跟您請安。”

說著,他掉頭就往外走,佘非忍和胡不宜牽著白鹿緊緊跟上,連頭也不回,眨眼間便消失在影壁後頭。

傅飛燕呆在原處,一臉愕然與惆悵,還有傷心:“這孩子,變了。”

交上去的莫紫萸的屍身,是一根木頭,他施了障眼法。本擔心宣五堯或梅紫青還要把這屍身擺上個幾日,若是那樣,他或許還得想辦法調換真正的屍身。

幸好不曾,很快便行刑焚燒。

他放了心。

不多日,他帶著他們往靈山去了。

其實他也知道,這具軀體並未她的,但好歹她也用過幾年,何況與他相處的,便是這副軀身,也只能當是她的了。

緊趕慢趕,趕到靈山腳下時,已是天黑。

他們把馬車趕進了窪谷間的那個隱蔽的山洞,眼下,要把烏木棺拖下馬車,再帶上靈山。在溫若愚的軍營裡有兵士幫忙,此時,卻只他們三個,都是孩子的身量。

力氣最大的是胡不宜,她站在車尾,往棺尾底下一鑽,雙手托住棺底,嘿的一聲,棺尾頂了起來。她慢慢地往後挪,寬大沉重的棺體被她拖得漸漸伸了出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