封玳弦這邊說著不肯拋頭露面,宣六遙去成百上千男子的操練場時,她卻像條狗尾巴似的跟在後邊,也不覺著有何不妥了。

她還穿著一身粉綠的長裙,在滿營的灰撲撲中鮮亮至極。更怪異的是,肩上還扛著一隻穿綢衣的黃毛猴。

操練場上頓時一陣騷動。

那些兵士們心思隨著眼鋒亂飛,個個心不在焉起來。

溫若愚正站在前邊看他們訓練,循著他們的視線望過來,一眼便看到他們倆人一猴,頓時目光尖銳得像一柄長劍似的,要生生剜出宣六遙的一顆心看看是紅是白,還是綠?

宣六遙自然覺著了他的殺意,不由得摸了摸胸口,轉身想走,又覺著不妥。

要走,也是封玳弦一個人走。

“你找你的人去玩。”他催促她。

“我的人?”她環視一圈,揣著明白裝糊塗,“這裡我就認識你一個,你就是我的人。”

“胡說。你的侍女呢?”

“該回京城的回京城了,該去城裡的去城裡了,眼下這裡就我一人,還有孫小空。”

她兩手一攤,宣六遙無可奈何:“那你一邊玩去。”

“不。”

她偏粘著他。

他走到哪,她跟到哪。即便他走到溫若愚身邊,溫若愚的目光要將他殺死,她也只當看不見。

溫若愚算是看出他的意思了。

“你是不是藉著我家不苦的名頭,把封四小姐弄到江南來陪你啊?你一個紫萸還不夠,還要招惹封四小姐,左擁右抱,溫香軟玉,不亦樂乎。宣小公子......哦不,皇殿下,你打得一手好算盤啊。”溫若愚將他拉到議事帳中質問,頗有些氣急敗壞。

“可不。”跟進來的封玳弦插言,“他之前還糾纏我三姐,說要娶我三姐,三姐答應了,他又反悔,把我三姐氣得差點從城牆上跳下去。”

哎?

宣六遙一口氣堵上胸口,差點當場暈倒。

“哼!溫某算是看錯你了!”

溫若愚惱怒地一拂袖,頭也不回地離開了。

宣六遙指著封玳弦,氣得差點說不出話:“你,你要做什麼?”

“沒做什麼啊。我說的是實話。三姐扔了面子要嫁給你,你卻不識好歹,把她氣進宮裡了,我又沒瞎說。”

“你三姐要嫁我我就要娶她嗎?”

“是你自己說要娶她,隨後又反悔了,你就是個負心漢!”

“我......我何時說要娶她?我從未有過要娶她的意思。”

“哼。”

封玳弦翻了個白眼。

宣六遙亦是一拂袖,大步出了營帳。封玳弦見狀,轉身緊緊跟了上去,仍是亦步亦趨、步步相隨。

軍營裡,處處是眼睛。

而若是存心躲起來,只怕流言更甚。

偏偏溫若愚似乎也生了氣,總是板著一張臉不理他倆。

宣六遙像一條喪家之犬,只覺處處沒有容他之所,渾身不自在,更怕莫紫萸回來聽了傳言後又要不高興。

他坐在一塊不大的石頭上,坐時將袍子從石頭的四面八方蓋下去,以免封玳弦要跟他擠在一起。封玳弦擠不上,又不願席地,只得就近找了另一塊石頭,坐著盯他。

宣六遙抱著頭,真想翻個跟頭去撞腚下的石頭。

“宣小公子。”

身側傳來一聲溫溫和和的招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