雖然宣六遙自己說不想當皇帝,上央也不能把童言童語當了真。

接下來的日子,他不再躲在千山苑裡混日子,常常趁夜隱了身去聽壁角,時不時地給傅飛燕遞些訊息。

看起來一切如常。

上央的隱身術到了時間會自動失靈,他也不敢逗留太久,得到的訊息也就有限得很。卻也偏偏碰上了平陽在控著黑線讓宣拾得寫詔書。

詔書的內容是立宣五堯為太子。

玉璽沾了紅泥,在詔書的尾端用力地蓋上,這份詔書也就生了效。哪一日宣拾得突然崩了,宣五堯便可順溜地登上皇位,成為新一代聖上。

平陽把詔書塞進懷裡,嘴角現出一絲不易察覺的得意。

他離開御書房後,宣拾得腦後的黑線輕飄飄地蕩著,上央走過去,撿起黑線拎緊,默默唸叨:天靈靈,地靈靈,聖上下新詔,立宣六遙為太子......

唸了很久,宣拾得抬頭奇怪地望了他一眼:“國師,你還在?”

“啊,”上央立刻扔了黑線,作了一揖,“微臣這就走。”

走便走了,卻是很不甘心。

上央當即混出宮門,往國師府而去。他大搖大擺地穿街過巷,終於國師府門前發現了平陽。

此時已是夕陽西下,平陽站在府門前,日光在他的身上灑了一層黃澄澄的光芒。那一瞬間,上央幾乎以為自己看到了他的原形。

大約孿生子之間總是存在一些感應,平陽突然往西邊望來,視線落在上央身上。日光從上央的身後照過來,把他的臉藏在陰影之中。

若非早已熟悉,平陽也不能立時認出。他站在國師府前,靜靜地等著上央走過去。

此時不在宮裡,兩人想說什麼就說什麼,哪怕當場脫了衣裳赤膊打上一架也無妨。

然而,靜默。

如同灑在烤羊肉串上的粒粒孜然,看著安靜無聲,往日的恩怨卻隨著那香氣熱鬧地歡騰起來。不過幾剎,卻如過了百年。

終於,上央伸出手:“把詔書留下。”

“憑什麼?”

“非正道所取。”

“取便是取,管它什麼道。你每日在宮中偷偷摸摸,難道是正道了麼?”

上央一時竟還嘴不得。

平陽緩了臉色:“既然來了,不如進去喝杯酒?”

“我偷偷摸摸的,可不配進你的國師府。我今日來,就是跟你要這份詔書的。”

“那進去打一架吧,誰贏誰拿走。”

平陽扔下一句,掉頭進了府門。

上央一甩袖,跟了進去。

府門在他們身後沉重地關上,似乎日頭都暗了半暗。西邊的天際,夕陽已經他們說話間沉了下去,暮色也就漫上了。

平陽的背影漸漸融入暮色。

上央一伸手,掌中現出一把拂塵,剎那間他雙腳一蹬,身子如離弦之箭向平陽衝過去。拂塵長長的塵須剎那間暴漲,千絲萬縷成一張大網直襲平陽的後背。

卻是收了個空。

前邊的平陽一縱身,消失在一個門後。

上央閃電似地衝上前去,卻毫無預兆地撞在一張結界上,瞬間被狠狠地彈了出去。他撞上白牆,蹦向黑地,又彈上青簷,最後,攀著竹枝繞了兩個圈,總算穩穩落地。

略有些狼狽。

可上央還是冷笑一聲:哼,雕蟲小技。他雙手捏訣、念念有辭,從後腰抽出一把短刀,朝著結界處呯呯呯地刺過去。

總算,出了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