梆!

呯!

硯臺在宣三今的後腦勺蹦了一下,然後歪歪斜斜地滑落到地,跌成三瓣。他捂著頭趴在書案上,半晌沒有吭聲。直到殷紅的鮮血順著他的指縫流出,滴滴答答地淌到桌上。

驚呆的宣四年和宣五堯這才大呼小叫地,一個奔到宣三今身邊,一個衝出了教室。

闖禍了!

一想到要惹禍上身的宣六遙跟在宣五堯身後,四條差不多的小短腿,各自跑出了自己特有的風格和速度,風捲殘雲般的,各各從清明苑消失了。

跟在宣六遙身後的四個小黃門,莫明其妙的,連四角陣形都沒有排齊,就像南歸的雁陣一般,跟著領頭雁撲向晚晴宮。

宮裡,飯桌上的扣盆還沒掀開,傅飛燕在等他回來一起午膳,卻見兒子只著內衫,氣喘吁吁地撲進門,又是啪嘰五體投地,結結實實磕了個響頭。

“哎呀,你跑慢點啊。”傅飛燕心疼地拉起他,順便在他的小屁股拍了兩下,“少不了你一口吃的,跑這麼急幹什麼?”

“母,母......”宣六遙喘個不停,嘴裡蹦不出一個整字。

傅飛燕轉頭問跟在後頭的小黃門:“小皇子這是怎麼了?他的袍子呢?”

小黃門們齊刷刷地搖頭,皆一臉懵懂:“不知道啊。”

宣六遙一屁股坐到地上喘氣。

要不要告訴傅飛燕?要不要把這事擔起來?按理說,好漢該有擔當。可昨日宣三今明打明地謀害他,他也沒有吭聲。眼下他一時失誤傷了宣三今,只怕梅貴妃要拿這事作文章,若是安個謀害皇兄的罪名,傅飛燕這邊可就完全失了勢。

罷了,對君子用君子的方法。對小人或惡人,不用講什麼道義。

打定了主意,他才爬起身跟傅飛燕說道:“母后,快,我快餓扁了。”

“就這出息。”傅飛燕原本不知他出了什麼事,原來竟是餓了,她不怒反笑,“開飯。”

宣六遙趕緊吃,他覺著再慢一點怕是吃不上飯了。

吃得太急了,以至於一口飯還未嚼碎就吞下,堵在喉嚨口不上不下,惹得傅飛燕和宮人們在他背上一頓猛敲。

剛吃完,就有人來傳旨,讓宣六遙去御書房見聖上。

看來他們已經告到聖上那兒去了。

他擦了擦嘴,想了想,又狼吞虎嚥地吃了兩口,特意留了些殘渣在嘴邊,才穿上外袍。傅飛燕不放心,跟著他一起去。

御書房內,貴妃梅紫青垂著淚跪在聖上跟前,宣四年和宣五堯也在。宣拾得緊皺雙眉,臉色很是難看。

傅飛燕牽著宣六遙的手走進來,宣六遙一臉呆呆的模樣,唇邊還殘留著油亮的汁水。

宣拾得很不滿地問宣六遙:“六遙,今日是你砸的三今嗎?”

“什麼?”傅飛燕一驚,詫異地看向宣六遙。

宣六遙瞬間裝回三歲,他仰著無辜的小臉,重複一句:“什麼?”

他的聲音稚嫩溫順,一雙黑亮的大眼睛清澈無比,卻又有些懵懂,加上唇邊未擦淨的湯汁,怎麼看,都不像是個剛做過壞事的臭小子,而像是剛剛拉屎拉了一半卻被從馬桶上拎過來準備背黑鍋的冤大頭。

宣拾得果然鬆了臉色,連著口氣也緩和了許多:“六遙,今日在書苑發生什麼了?”

“發生......五馬掃亂軍。”

“什麼?”宣拾得沒聽懂。

宣四年上前解釋:“父皇,六弟說的是少傅今日講的史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