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直到屋子完工,松子部落的人又運了兩趟礦石。

第三次是橡子來的,他的精神有些萎靡,在顧國的細問下只說是昨夜沒睡好,交換完畢後在顧國的帶領下轉了一圈便匆匆回去了,顧國也因此並未將此事放在心上。

雪停了,那些銅錠被族人們視若珍寶地存放在陶盒裡,發出金鐵交加的叮噹。

顧國感覺周圍的一切都慢了下來,除了北方那個黃髮部落,現在已經沒有什麼能夠催促他不斷向前。

就像交了最後一張期末考卷的中學生,解除了所有疲憊,只想躺在家中那張舒服的大床上。

他坐在土屋前的大石塊上,背靠著土牆,愜意的觀察著來來往往的族人。

城牆的施工進度緩慢,至今只挖了不到十米的壕溝,顧國一下子也想不出更好的辦法,於是他就讓族人們都歇一歇,再過一天就是族人們世代流傳下來的祭日。

沒有曆法的年代,人們靠著天氣冷暖來判斷大致的時間段。

雪停時候,寒冬已過去月餘,在往常這是部落最困難的時候,祭司便會祈求上天保佑,讓嚴寒快些退去,讓春天早點來臨。

曆法中的節日是人賦予的,就應當為人而改變。

顧國的部落不再為食物而煩惱,不再為寒冷而哭泣。

老者失去牙齒,卻能在溫暖的火炕上喝下一碗搗碎了的肉沫。母親們帶著一兩歲的嬰兒聚集在專門為她們建造的屋子裡,相互討論育兒的經驗,老母親們則在傳授產鉗的用法。在門前的空地上,一排晾衣架掛著用獸皮和纖維布縫合在一起的尿布......

當族人們吃飽喝足生活美滿之後,這個祭日也被賦予了新的意義。

寒冷刺痛顧國的手指,陽光卻依舊明媚。

像是為了證明祖先指引所帶來新的生活,在顧國的提議下,族人們紛紛忙碌起來開始準備明日的祭品。

曾經那些開裂乾癟的植物塊莖已經換成了肥美的魚兒,這是小楓前一天在結冰的陶河釣上的。她用一塊染上紅色顏料的布裹將魚兒包好,小心地放在一個陶盤中。

男人們則取來築屋時剩下的木材,在屋子附近的平地上,搭了一個小臺子,小楓那裝有魚兒的陶盤,就放在小臺子上。

女人們蒐羅起她們能夠看見的新東西,漁網、骨針、肥皂、銅錘......

看著那小臺子上滿滿一堆物件,不知不覺中顧國已經帶來如此多的改變,而他們在潛移默化中接受著改變帶來的生活便利。

感謝咕咕,感謝先祖的指引。

第二天,在顧國母親的催促下,所有族人早早地聚集在空地上,黑壓壓的一片人頭攢動,熙熙攘攘。

“鐺!鐺鐺鐺!”

包裹獸皮的木柄和銅鑼相互碰撞,敲起了顧國前世的回憶,一些似是而非的記憶湧上心頭,淹沒在一陣咚咚鏘的背景音中。

祭祀開始了。

母親舉起一面旗幟,前一晚族人們在上面畫上了各式各樣的圖畫:比屋子還要大的魚、能夠住上百人的屋子、可以射到太陽上的弓箭、繪滿花紋的陶盆......

在圖案的最後,顧國在那裡斜畫著一把孤零零的錘子。

“小麥會有的,鐮刀也會有的。”

顧國低聲輕語,聲音淹沒在族人的歡呼聲中。

“鐺!鐺鐺鐺!”

銅鑼敲了一陣,終於停歇,隨後眾人在母親的手勢中雙膝跪下,雙手平放於地,手掌朝上貼於耳邊。

一拜先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