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幕上懸掛一輪紅月,魔界的夜晚沒有星辰,只有一輪圓月,孤零零的,像是被火摺子燙出來的疤。

一堵石牆直抵雲霄,石牆一邊是滾滾黑霧,一邊卻是無邊滄海。

海上漂浮數不清的窈夢花。

窈夢花猩紅似血,卻又瑩瑩生光,魔界雖沒有星辰,這鋪滿海面的窈夢花,卻也壯觀。

一個浪頭打來,窈夢花被掀上高牆。

漆黑的石牆上一團黑影在紅光中一閃而逝。

當巨浪再次撲來,風浪裹挾的窈夢花下藏著的海獸張開血盆大口,對準懸掛在石牆上的黑影。

“啊……!”

淒厲的尖叫聲響起,很快被浪濤聲淹沒。

嬋娟的腳踝被一股巨力纏著扯著,往高牆上拉去。

“如何,怕了沒有?”

賀書凡看著趴在磚石上瑟瑟顫抖的美豔女子,眼眸中沒有半點憐惜之情。

“要殺要剮,你請便就是。”

回話的不是嬋娟,而是站在賀書凡身後黑暗中的白衣女子。

賀書凡轉身,不敢置通道:“區區一條小蛇妖,都不夠海獸塞牙縫的,你當真不怕被我丟下去?”

小鈴鐺一臉不屑,“區區一條小命,死便死了,有什麼好怕的?”

當日在天安國帝都,小鈴鐺化成一條小白蛇,鑽進小巷旁的磚牆裡。

可惜同一時間,賀書凡龍尾一掃,捲起一陣颶風,她逃生的磚牆倒塌,賀書凡一爪子撓進廢墟,將她給拎了出來。

在仙界的時候,這傻龍就算是快死了,也沒有將小白蛇給丟掉。

這會兒在這嚇唬她,她能怕?

嬋娟心裡問候賀書凡的祖宗:你嚇唬她伱丟她下去啊,你丟我作甚?

一個月前,寂柏仙尊大婚之日,嬋娟被魔尊捉到魔界來,惶恐不安,度日如年,誰知這一個月來,魔尊再沒找過她,反倒是這個賀書凡,沒事就將她掛在石牆上嚇一嚇她。

純純有病!

她該交代的都交代了,那八荒傀儡陣,她是真的不知道出什麼變故了。

佈陣之人又不是她,寂柏仙尊或是天帝到底搞了什麼小動作,她從何而知?

嬋娟從未踏出過雲湖,此番出遠門,她十分不適應。

初到魔界時水土不服,整日裡腦瓜子疼得直抽抽,又時不時被賀書凡嚇得心驚肉跳,嬋娟想死的心都有了。

這世上最容易的事就是死了,可死了就什麼都不知道了,嬋娟還不能死。

她本想報復天帝,借他之手毀滅三界,誰曾想三界沒出什麼大亂子,天帝卻不知所蹤了。

她總得弄清楚發生了什麼事,她總得知道天帝的下落。

嬋娟此生唯一的情,便是在給天帝所佈的夢中,雖是虛情假意,自欺欺人,但在她漫長孤單的往昔裡,這段情,是值得反覆想起的。

真真假假,誰又說得清楚。

嬋娟不想去計較。

身為神桑使女,她比較擔心上古神桑。

雲湖乾涸了,她又被抓到魔界來了,桑山上沒個照看的人,也不知上古神桑可有掉葉子?

她哪裡知曉,在她前腳被魔尊捉走,孟鶯時後腳就將上古神桑扛回了靈蝶崖,栽在他的未雪院中。

挪了窩的上古神桑初時確實有點鬧脾氣,不過孟鶯時也不慣著它,動輒打罵,好好一棵神樹,愣是被整得沒了脾氣。

當然,這都是跟孟清和學來的經驗,沒如孟清和那般拿刀劍招呼,已是孟鶯時寬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