店小二掀了櫃檯後的簾子走出來,孟清和朝賀書凡遞了個眼色。

賀書凡心領神會,側身擋住店小二的視線,隨手將小白蛇往衣襟裡一揣,拍了拍衣衫裡蠕動的小東西,“老實點,否則今晚拿你燉湯。”

小白蛇果然不敢動了。

原本整日拿條蛇在手裡玩已經夠古怪了,如今這蛇長出了人腦袋,豈不是要嚇死人?

孟清和拍了拍賀書凡的肩膀,笑道:“恭喜你啊。”

賀書凡不解,“喜從何來?”

孟清和壓低聲音,“這小白蛇身子裡流著你的血,變成了你們燭龍的模樣,這不是喜事?待挑個黃道吉日,你們把親事辦了入了洞房,燭龍一脈不就有後了?這可是天大的喜事。”

“閉嘴吧你。”賀書凡白了孟清和一眼,“就她這小身板還不夠我打牙祭的,伱讓我跟她洞房?”

孟清和聲音更低了些,神色也認真起來,“這話也就咱們倆私底下說說,我也只是給你一個建議,何況這男婚女嫁的事,也並非你願意不願意就能成,還得徵詢小白蛇的想法不是……”

賀書凡瞪大眼睛:“她還看不上我了?”

孟清和拎起桌上茶壺,倒了杯溫茶,隨口道:“這你得問她啊。”

賀書凡瞥了眼在遠處掃地的店小二,探手去衣襟裡捏著小白蛇的後頸,稍稍拽出來,盯著小白蛇的小臉蛋,兇巴巴問:“你覺得我怎麼樣?”

小白蛇揚了揚下巴,冷聲道:“不怎麼樣。”

孟清和剛還沒來得及嚥下的茶水噴了出去。

……

重新出發已是五日後,一場大雨過後,暑熱更重。

聽趕車的護衛說,帝都七月會有兩場盛事。

一是七夕,少男少女月下游河放燈,夜色深沉時,街頭巷尾仍有歡聲笑語。

二是中元節,祭祖焚香,緬懷先人,長街上百鬼夜遊,十分熱鬧。

如今已是六月中旬,不出意外的話,約摸六七日後便能抵達帝都。

因天氣炎熱,白天過了巳時,車隊便尋了地方休息,日漸西斜時再趕路。

好在沒再下雨,即便是深夜,天上星月同輝,官道寬闊平坦,比起白天趕路卻是舒適很多。

越往帝都,地勢越平坦,偶有山道溪澗,也只小半日的路程。

雖是走夜路,但除了騎馬趕車的人辛苦些,躺在馬車裡的人該睡還是睡,並不覺疲累。

車廂兩邊的簾子都被掀了上去,夜風清涼,一掃白日炎熱。

自從有一晚,賀書凡睡夢之中翻身,摟住了葉季白的腰,葉季白便再也不願待在車廂裡了。

尤其那小白蛇如今頂著一個女人腦袋,讓人難免有種兩男兩女共處一室的怪異感覺。

葉季白在孟清和的悉心照料下,傷勢已無大礙,他找護衛要了一匹馬,拉著孟清和出了車廂。

星垂平野,細草微風。

馬蹄輕揚,孟清和靠在葉季白懷裡睡得正酣。

她真是服了葉季白,放著舒坦的馬車不坐,偏要騎馬。

幸而她是個隨遇而安的性子,擱哪都能睡著。

葉季白一手挽韁,護著她往一旁微傾的身子,一手握著她纖細的腰肢,防她跌下馬背。

輕搖慢顛之下,孟清和後背抵著葉季白堅實的胸膛,慢慢入了夢。

孟清和夢見窈夢海上無盡的窈夢花。

窈夢海,窈窈如夢,海上漂浮數不清的窈夢花。

紅色的小花,紅得似血,卻又瑩瑩生輝,鋪滿了整片海域,直到海天盡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