千澤城的夜漸漸深了,喧囂卻不曾褪去。

葉季白穿梭在人流中,走得特別快。

孟清和一路小跑緊跟著。

葉季白這麼大一個人,還能丟了不成?

孟清和怕的是他喝醉酒發酒瘋。

今晚的事怪她,她這豬腦子啊,怎麼就把葉季白給丟下了呢?

葉季白上了小橋,橋頭有耍把戲的,人挨著人,十分擁擠。

孟清和很快被擠出人堆,差點從橋欄上一頭栽進河裡去。

震天的驚呼聲、叫好聲、笑鬧聲……好似將孟清和罩在一個逼仄的籠子裡,無論她如何呼喊,都得不到葉季白的回應。

葉季白從仙客來酒館出來之後,一直不曾回頭看一眼。

孟清和眼見著他消失在人群中,心底莫名空落落的,竟是有些難過。

原來被人丟下的感覺……真的不好受。

好不容易擠出看熱鬧的人堆,已經找不到葉季白的身影。

孟清和心情鬱郁,也懶得再找了。

那麼大的人了,真要發酒瘋,丟的也不是她的臉。

至於雲山派的臉,今天丟是丟,後天摘星大會上丟也是丟,又有什麼差別?

孟清和還要感謝葉季白陪她一起丟呢。

想通這一茬,孟清和心情好了不少,轉身去橋頭看雜耍。

無外乎是一些頂碗、吞刀、吐火、疊羅漢、耍酒罈之類,孟清和跟著人群吆喝了幾聲,覺得無趣。

橋上人太多,孟清和沿河邊走了一段路,打算從另一座橋繞過去。

一個人在街上逛著多少有些沒意思,不如早些回去洗洗睡了。

這條河上游就僻靜了許多,橋頭倒也有支攤子做生意的,但往來的人卻是看不見幾個。

偏偏這為數不多的人裡面,孟清和看到了葉季白的身影。

你說巧不巧?

葉季白坐在一張簡陋的木桌旁,酒罈子放在桌上,還未開封。

這是一個說書的攤子,瘦骨嶙峋的說書人一手捋著小鬍子,一手握著醒木,口若懸河,唾沫橫飛。

說的是很久以前仙界的故事。

“話說雲山派孟長老祭出上古神兵驅雷劍,掐訣唸咒,頃刻間,天雷滾滾,電光穿梭於厚重雲層之中,眨眼便至身前,只聽一聲叱喝,驅雷劍凌空而起,引雷電灌入其中。

——殺!

孟長老虛浮在仙山之上,指訣往前一探,驅雷劍便如長了眼睛一般,朝墮仙掠去。

驅雷劍所過之處,雷鳴震耳,電光如刀,劈得那些墮仙連連敗退,毫無招架之力……”

墮仙,是指犯了天條被貶到凡間的仙家,也不乏自甘墮落為凡夫俗子的仙家。

聽說那位雲山派的孟長老,就是自請入凡。

而往往自願墮仙者,多與情有關。

這都是陳年舊事了,此刻聽說書人娓娓道來,仍有身臨其境之感。

葉季白聽得專注,孟清和竟不知他還好這口,悄悄走到他身邊的凳子上坐下。

一個穿著破舊長衫的男孩過來對孟清和行了一禮,給她倒了杯茶水。

這種小攤子也就靠收點茶水錢混日子。

孟清和出門沒帶錢,她指了指一旁的葉季白,“一起算。”

葉季白終於瞧了孟清和一眼,雖沒說話,卻也沒趕她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