波濤聲消失了,風雨聲消失了,眼前渾濁的泥沙消失了。

孟清和彷彿置身一片虛空之中,她能清楚看到黑暗江水中往來的魚群。

可她依舊沒有看到葉季白。

孟清和正待回身,一隻手臂從後攔腰勒住她。

孟清和撞進熟悉的懷抱,心驚之時,卻也心安了。

葉季白將孟清和抵在小船一側,小船浮沉,他們也浮沉。

孟清和兩條手臂緊緊撐在船舷上,轉頭喝道:“先上船。”

葉季白非但沒有推她上船,反而整個身子從後貼過來,下巴抵在她的肩頭。

溫熱潮溼的氣息噴灑在孟清和頸間,她想躲,卻躲不開。

“孟清和,你為什麼要出現在我面前……”

“我走,我走,你放開我啊!”

孟清和腰間一鬆,她正想誇葉季白聽話,突覺手臂一緊,身子被葉季白拉扯著轉過來。

兩人四目相對,悽風冷雨中,葉季白手掌捧住孟清和的臉,偏頭親了下來。

“你還欠我十年房錢,你說過要給我做一輩子飯,孟清和……你不許走。”

孟清和腦子昏昏沉沉,唯有緊緊攥著葉季白的衣襟,才能不溺死在這滔滔江水之中。

……

一夜風雨過去,葉季白醒來時天光已亮。

船篷裡不見孟清和的身影。

葉季白看著自己身上的衣衫蹙起眉頭,他捏了捏眉心,撩開潮溼的篷簾。

孟清和抱膝坐在船頭,望著山間雲霧,不知在想什麼。

她身上穿的衣衫是雲山派中常見的弟子服,不過不是她自己的,而是李飄飄的,看上去略顯寬大。

雲山派各峰長老的衣服與弟子服區別不大,都是蟹殼青的布料,唯一的區別在束腰上。

弟子服的束腰是白色,長老的則是黑色。

師尊就沒有什麼講究了,想穿什麼穿什麼。

而葉季白對衣飾沒什麼要求,有什麼穿什麼。

不過此刻身上穿的這件,他就十分不滿意了。

葉季白的行李在李飄飄那,而孟清和帶來的衣衫昨晚都溼透了,她自己現在穿的都是李飄飄的衣服,更別提葉季白了。

沒錯,葉季白身上穿的,也是李飄飄的衣服……

孟清和只當這一大包東西是李飄飄特意為她準備的,卻不知這是李飄飄錯將自己的行李丟了過來。

孟清和聽到身後動靜,回頭瞥了一眼葉季白,若是平日,看見葉季白這身打扮,她定然是要憋不住笑的。

但她現在沒心情笑話葉季白。

“你的嘴巴怎麼了?”葉季白走到孟清和旁邊,彎腰看過來。

伱還有臉問?

孟清和轉頭避開他的視線,冷哼道:“被蟲咬的。”

葉季白覺得奇怪,“這山間的蟲子這麼毒?”

“可不就是毒嘛,發了瘋似的,趕都趕不走。”

葉季白伸手要去掰孟清和的臉,被孟清和一巴掌拍開,“離我遠點。”

“又不是我咬的你,你發什麼脾氣?”

“對,不是你咬的,是山裡的豺狗、野豬、獾子咬的。”

“你方才不說是被蟲子咬……”葉季白腦子清醒了,雖想不起昨晚發生的事,但看孟清和這副要吃人的模樣,他便是再笨也該猜到一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