馮縣令自問完話之後就眼巴巴看著她,耐心地等著她吃糖說話,此刻聽見這麼句話,氣得伸手就想打,硬生生又忍住了。

他放下半空中的手,心想這可是無盡的銀子!

大窪子村的那個水眼,這才幾天,就有七八夥兒人來找他想行個方便,村莊收五十,鎮上收二百,縣裡收五百,統共已經賣了快兩千兩!這要是再來一個水眼,他這輩子都妥了!

轉而他又笑眯眯了:“小娃娃,那咱們不管老頭兒了,你說說那地方在哪兒。”

“我可以直接帶你去,不過有條件。”

“說!”馮縣令快等不及了,一個小屁孩子能開出什麼條件?

“我要一百五十二張路引!”她隨口說了個數。

實際上蓮心莊只缺一百二十八張,她往多了報,一是為了備用,二是防止事後有心人去查。

她這回喬裝易容,沒帶一個人來,都是為了後頭能幹淨些,這馮狗可不是什麼磊落的人,必須得把他甩得乾乾淨淨。村人一個都不能讓他見著,至於自己,小孩兒可是一年一個樣兒。

馮縣令聞言倒吸一口涼氣,路引,這東西擱從前可都是一兩銀子一張的價錢,一下子就一百多張!

“路引啊,”他思索著,“我們沒有那麼多了,還剩二十多的份額是吧?老章,你趕緊把那二十多張拿出來去!”

那個被稱為老章的衙役去了,這人不大聰明,即便馮縣令一再強調,他還是沒聽出那言外之意來,伸手就掏出厚厚一沓子特製棉質,看上去能有百十來張。

馮縣令默然走上前去,使足力氣抽了老章一棍子:“滾回家去!”

老章懵了,回家?這大日頭高掛,回什麼家?他看縣令老爺盛怒的樣子,不敢多嘴,趔趄著走了。

“小娃娃,我們這兒倒是常備著紙的,可上頭給的名額只剩二十多個了,不能再多了,你可懂?”

晏靈熹乖順地點頭:“老爺,我懂的,不過沒關係,這名額每月放一次,現在都是月底了,等我們走到下一城咱們不就有新的名額了?您下個月少放幾張!”

“預支這名額?那可不行,法理不容!”馮縣令面色嚴肅。

“不對,這是救民於水火,法理也要為老爺的愛民之心讓路!要是我們沒有路引,過不去,那隻好守著那水眼過日子了,那我就不能告訴老爺您。”

陳縣令的臉色終於是繃不住,陰沉了下去:“娃娃,你不怕我抓住你殺了,再派人去沿著城門口搜?”

“我騙你的,不是在城門口。”

“你!你不怕我找到你的家人逼供?”

“我沒有家人,我孤兒。”

“沒有家人?你的路引給誰要的?”

“您甭管,我拿出去倒賣。”

陳縣令負手扭頭,站在縣衙大門口,半天沒緩過來這口氣兒。

還是那白花花的銀子實在!他反覆勸解自己,要是真殺了人還找不到,那也白玩。

“給她給她!”他揮手,沒好氣兒地問,“報籍貫、姓名、性別、樣貌。”

晏靈熹搖頭:“不用,您就寫了公文蓋了章,剩下的到時候我自己填。”

她這麼一說,馮縣令的眼光就在她身上打量了幾圈,這小子真是要拿出去倒賣?如今這東西可是僅次於糧食的緊俏貨,小小年紀有這頭腦,自己那完蛋兒子要是有他一半聰明也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