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人喊的倉皇無比,緊接著就聽見了身後的喊殺聲。

晏靈熹立刻催促車伕,順便看了一眼蕭塵宣那邊。大奶奶在玉紅的攙扶下往馬車裡鑽,她說:“宣哥兒,快上車。”自己的動作則一點沒停。

晏靈熹從不是什麼熱情友善的人,但這小傻子對她不錯,她覺著自己還是得有點義氣才行,於是上前把還在驚慌失措的蕭塵宣給生拉硬拽弄上了原本的馬車。

車伕這回有了經驗,等人上來,馬車狂奔而去。

那些夷狄逃兵騎的是快馬,人數不少,光出城而來的這些恐有近百人,跑起來塵土飛騰,遮蔽住人的視線。

城裡逃亡出來的多數都是拖家帶口,都用的是車,而那些逃兵的馬顯然要快得多,不多時,逃兵已經趕上了晏靈熹幾人。

晏靈熹已經站起身來,全神貫注看著空間內的那把小匕首,做好了戰鬥準備。

但那些逃兵並沒有攻擊這些百姓的車馬,跟先前他們燒殺搶掠不同,這會兒他們顯示出了一種頗為整齊的隊形,他們在馬上肆無忌憚地狂笑唿哨,但神情毫不懈怠,一門心思向前衝去。

撩起馬車簾子,透過煙塵,晏靈熹看見他們的隊伍中央有幾個人格外受到保護,被緊緊簇擁著,其中有兩匹馬上都是乘了兩人,夷狄騎手在後,身前則綁著身穿官服的人。

晏靈熹不禁咋舌。

“李小哥,你來看,那綁著的是不是陳知縣?”

車廂裡的李平一看,眼珠瞪得老大,也頗為驚異:“就是陳知縣,另外一個是他的師爺,這些夷狄人,膽子也太大了!”

李平是幾個小廝中年紀最大的,平時對外面這些事務也比較熟悉,他說是,那應該就是沒錯了。

晏靈熹站在車頭,看著這群夷狄逃兵呼嘯而去,頗為感慨,曾幾多時,自己也像他們這樣無法無天又瀟灑。

可現在,她就總覺著不舒服,即便脫離了丫鬟的身份也不舒服,像是有什麼沒捋清的掛礙似的,渾身難受。

“玲喜姑娘,”車伕叫了她一聲,面露難色,好像有點害怕似的:“剛才......那個,這群逃兵衝撞得太厲害了,好多人家的馬都驚了,咱們也跟丟了,現在找不著大奶奶他們了。”

晏靈熹這才定睛,這個車伕姓李,人都稱李伯,人老實,歲數也不小了。人太老實了就不顯眼,晏靈熹直到今時才想起來他叫什麼。

聽他這麼一說,晏靈熹順著話眺望一眼,確實不見前面兩架車的影子。她從鼻子裡哼一聲笑兒出來:“丟就丟了唄,反正知道目的地,咱們走咱們的。”

她是嗤笑大奶奶膽小跑得快,對李伯沒惡意,不過這個李伯好像也怪膽小,以為晏靈熹的嗤笑是衝他的,兀自埋怨自己:“都怪我啊,上歲數了,手腳不靈便,眼神兒也不好了。”

“嗐。沒事兒,不影響,您放心吧。”

晏靈熹這才反應過來,李伯是真老實,雖說自己早前警告地瞪他那一眼是兇了些,可如今的身體畢竟是個九歲的小姑娘,這他也怕。

馬車繼續奔著蓮心莊前行,看著輝煌的落日和雲霞,晏靈熹趴在窗邊,忽然幽幽地問了一句:“少爺,你餓不餓?”

“餓!”

蕭塵宣大聲回答,附帶雞啄米式點頭,看樣兒餓了半天了。

他從剛才起就知道有不好的事情發生了,所以一直乖乖地坐著,沒人問他,他就也不說話。

晏靈熹小嘆一口,自己身上分毛沒有,而到達蓮心莊起碼還要一天一夜的功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