假期的前半段,顧北在《我的父親母親》劇組度過,後半段就是在自己家和南宮老頭家虛度光陰,不過有了和自己鬥嘴的南宮老頭和劉師師,還有南宮瀟空美味可口的飯菜,這虛度的光陰反倒成為了顧北美好的回憶。

假期悄然流逝,顧北也迎來了自己大一的第二個學期,也在第一天去了文學系報道。

剛到文學系不久,顧北意外地碰見了一個熟人,確認之後,快步追了上去,說道:“刁一男老師!”

刁一男詫異地回過頭來,見來人是顧北,便笑道:“是你啊,顧北,開學了吧?”

刁一男和張一百是一個小圈子裡的人,顧北之前拍攝《將愛進行到底》的時候就和刁一男合作過,刁一男也是這部戲的編劇之一,拍攝期間也經常往片場去,一來二去,顧北和刁一男也算交了個朋友。

“開學了,沒想到能在這裡遇見你。”顧北確實沒想到,刁一男雖是戲劇學院文學系的學生,但早已經畢業好幾年了。

“回來看望一個之前的老師,對了,我我老師說,你來輔修劇本創作了?知道自己文學系的班主任是誰嗎?興許我們還是同一個老師呢。”

“知道,李伯釗老師,聽說資歷很老,聲望也很高。”

“聲望確實很高,人也挺隨和的,上的課也很有味道。”

“你知道李伯釗老師?”顧北詫異了一下,隨即就想到了一種可能,問道,“你以前的班主任也是李伯釗老師?”

聞言,刁一男笑了笑,道:“這麼說起來,你算是我的直系師弟了。”

顧北也沒推脫,當即就借坡下驢道:“師哥好!”

“小師弟,你這馬上就成腕兒了,以後找你拍戲可得給師兄一點面子啊。”

刁一男在外人眼裡很內向,但刁一男和大多數內向的人一樣,熟悉之後話會變得很自然,有時候也會很密,這會兒也開起了一個小玩笑,打趣著顧北。

“那敢情好,師哥做導演了,找我演個角色,我肯定不推辭。”顧北同樣很客氣的回了一句,未來的事,誰也說不準,刁一男的慣用男演員也是和顧北合作《將愛進行到底》的廖梵。

“行,我就記著你這句話了。”刁一男笑呵呵地說道,接著便隨意聊了起來,“你這是準備去上課?”

“對啊,剛好是李伯釗老師的編劇學。”

“哦,我知道,老師要上課,不然我就在他家多坐一會兒了。”

顧北看刁一男臉上流露出一絲遺憾,腦海裡靈光一現,便提議道:“師哥,來就來了,正好再聽李老師講一次課,也不算白跑一趟。”

“再聽一次老師的課?”刁一男聞言也很心動,稍微一斟酌便同意了,隨著顧北趕到了上課的階梯教室,原本戲劇學院的課不歡迎外來人員旁聽,但刁一男不算是外來人員,也是聽之前聽過的課程,更何況上課的講師是李伯釗老師,認識刁一男自然不會把刁一男趕出去。

在教室裡坐了幾分鐘,隨著上課鈴聲的響起,一位上了年紀的學者緩步走上講臺,個頭不高,中等身材,鬢角微微泛白,金屬邊眼鏡下是一雙略帶渾濁的眼睛,深邃的感覺似乎很有內涵,臉上的皺紋湊在一起顯得很和藹。

這正是戲劇學院文學系的泰斗之一,李伯釗老師,只見李老師放下自己隨身攜帶的講義和課本之後,便在身後的黑板上寫下了龍飛鳳舞的四個大字——“戲劇衝突”。

李老師在講臺面前站定,環顧了一下四周之後,才用中氣十足的聲音說道:“戲劇衝突,不需要我多解釋,上課之前,先給大家留一份課後作業,去了解戲劇衝突這一特俗藝術手法的誕生和發展,瞭解戲劇衝突在文學創作和影視創作、話劇、舞臺劇創作裡的應用。”

“好了,我們今天就來說說這個戲劇衝突,通常的戲劇衝突大致有這幾種情況,直接的打鬥、爭鬥,這顯而易見,停留在表面,是最直接的外部衝突,除此之外,心理活動也會產生戲劇衝突,這需要結合具體的故事情節、人物形象去分析,屬於內部衝突,但無論是內部的還是外部的戲劇衝突,都只是停留在表面。”

稍微停頓了一下,李老師接著用一種篤定的語氣說道:“戲劇衝突在創作裡的運用,最重要的是社會衝突,什麼是社會衝突?勞森的觀點是,人都會又自覺意志,而檢驗這個意志有兩個方面的考量,首先就是,這個產生自覺意志的人是否正確認識這個世界,其次就是‘他’的所作所為是否複合社會的發展,也就是社會必然性。”

“另一派也把社會衝突解讀為意志衝突,也就是個人意志和社會的衝突,一個故事的好與壞,就在於它所塑造的世界和社會產生了怎樣了衝突,這是不同,才導致故事的趣味性。回到剛才的兩個考量,一個人沒有正確認識這個世界會怎麼樣?”

李伯釗看著面前的學生,學生中也三三兩兩的回答著:“會與世界格格不入。”

“對!這格格不入就是戲劇衝突。”李伯釗明顯的講出了興致,語氣也稍微急促了一些,“那我們可不可以寫一類和這個世界格格不入的人,他們的生活狀態,這是傳記的寫法,選的是與眾不同的人,或者我們可不可以塑造一個現實世界壓根不存在的人?一個理想化的人?國外的那些超人、虛擬科技就是其中一類,還有那些一塵不變的人。”

“那如果與社會必然性相沖突呢?”李伯釗這次沒有等學生回答,直接說到,“消亡或者超然物外,消亡是悲劇,超然物外是內心有一方自己的小世界,很多文藝電影喜歡這種感覺,有著自己的信念,這新年就是超然物外的小世界……”

接下來的九十分鐘裡,顧北完全被李伯釗的魅力還有教授的創作世界所吸引,沉迷於其中,如同一塊落入大海的海綿,一刻都不停息的汲取著周圍代表著知識的水份。

也是這第一堂課,顧北似乎明白了一個道理,寫一個故事,有社會衝突,反應社會某一個方面是一個故事成為好故事的入門檻,至於如何反應,反應得好與壞,就仁者見仁智者見智。

除此之外,李伯釗一次又一次地強調不要無病呻吟,這是大忌,顧北初步理解就是不要描繪過度陰暗卻又只是社會中小到可以忽略的一方面。

但李伯釗也留下了一句讓顧北印象很深的話:“無病不要呻吟,但有病,要學會咆哮,只有叫出來,才能讓有病的人醒過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