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們想降清。”劉全惡狠狠的看向面前的一群人。

在場的民工大多是被鄭軍搶抓的壯丁,經過二十多年的消耗,明鄭的正規軍其實早已消耗的七七八八了,今日參戰的大多數不過都是強徵的民工,

見協領那瘋狂的模樣,眾人畏畏縮縮,皆不出聲。

“煜兒,你可知我們是哪裡人。”劉全突然望向劉煜,寒聲道。

“我們劉家本是揚州小戶,弘光元年,韃子攻城,史大人寧死不降,當時,清軍至少有十萬人,揚州守兵僅萬餘人。”

“當韃子千軍萬馬向你衝過來時,你怎麼辦?”

“那一聲聲冰冷刺骨的馬蹄聲,想逃,想降,四周黑壓壓的都是人。”

“想和韃子拼?對面的刀明晃晃的,還有那流矢一樣快的箭。”

劉全說著說著,彷彿眼前又出現了當年驚悚的一幕。

“後來,城破了,一刀過來,無數人的腦袋就掉了,血衝的老高,孃親揹著十三歲的你父親和十一歲的我躲到一口枯井裡。”

“一夜,兩夜,到處都是哭聲,到處都是慘叫,血流了一地滲透到地裡,滲進了井裡,咱三人就在血池子裡泡了三天三夜。”他喊著,叫著,那把明晃晃的大刀揮舞著。

“他們要我們交稅,不交,砍。”

“他們要我們剃髮易服,留他們的金錢鼠辮子,不留,砍。”

“楊州十日,江陰三屠,整個天下啊!有哪沒有被屠的地。”

劉全看著面如死灰的一行人,

“煜兒,記住,但凡是韃子都該殺!凡是為韃子效力的漢賊也該殺!”

“今天這一仗若無南風起,我們不會敗。”

“可憐國姓爺二十多年辛辛苦苦積攢下來的基業啊就生生毀在了施琅這個漢賊手上。”

“我恨哪!”

“若無這些漢賊,我漢人江山怎會落入這建奴之手。”他怒目圓睜,彷彿要將面前的人生吞活剝了一般。

深夜,

海波盪漾,一支傷痕累累的船隊正朝著臺灣東寧方向駛去。

被船艙間的血腥與硫磺味燻得痛苦萬分的劉煜被叔父劉全一把拉到了福船甲板上。

當涼爽的海風迎面而來,輕輕撫過劉煜那溼漉漉的臉頰時,劉煜頓時清爽起來。

胸悶,嘔吐的感覺一掃而空。

巨大的福船船身使得站在船甲板上的劉煜不至於顛的東倒西歪,此刻倒也靠在船舷處,看起了遠處的景色。

藉著皎白的月光,一艘艘木質戰艦緩緩浮現輪廓。

“這就是當年叱吒風雲的鄭氏海軍嗎?”劉煜呢喃。

國姓爺時期,鄭軍作為東亞最強的海軍,擁有戰船上千艘,而今劉煜放眼望去,

月光下,隱約見到船身輪廓的大小船隻也不過三十餘艘。

“終究還是落下帷幕了嗎?”劉煜一嘆。

“剃髮易服嗎。”劉煜摸了摸肩旁的黑髮,因閩浙地區特有的潮溼,黑髮也是溼漉漉的。作為前世為一名現代人的他,卻是格外的珍惜。

“這才是漢人該有的模樣,不是嗎。”

“南下。”

忽然,一個念想一時間湧上心頭。

與其自取滅亡,倒不如南下呂宋以求一線機會。

呂宋多金,擁有明末流民數以十萬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