試探

晏溫心中一跳,這些時日他奉陛下之命派人暗中監視茯楹,隨即恭聲回稟道:“陛下,娘娘常去的地方就是禦膳房了,臣排查了一遍,並未發現異常。”

楚宸眼簾一抬,沉默地聽著晏溫說起茯楹每日的蹤跡,不是變著花樣研究新菜式,就是奢靡享受,看話本逛園子過得愜意極了。

聽到最後,他面色隱隱有些發黑,突然開口道:“把茯氏給我叫來。”

此時茯楹捂著微鼓的肚子,正在宮苑內散步消食,她只是稍微提了提做法,禦膳房就將雞公煲做出來了,味道十分正宗,湯汁濃鬱,雞肉酥軟,她有些回味地嚥了咽口水。

一陣腳步聲傳來,隨即一道尖利的聲音響起:“老奴拜見娘娘,陛下宣您覲見,快隨老奴去吧,”江壽海躬身行禮,笑著說道。

茯楹腦海中立即浮現了一雙充滿壓迫感的眼睛,她低垂在袖中的手有些不安地蜷縮起來,微微點頭應允,清竹跟在身後,向殿外走去。

江壽海有些躊躇地提醒,“娘娘,您可要更衣梳洗面聖?”

聞言,茯楹低頭掃了一眼,今日穿了件綠色合歡花長裙,外罩白色褙子,頭發用一根玉簪簡單挽起,其餘再無半點裝飾,是有些簡單了,不過想起侍寢那日狗男人喜怒無常的樣子,也沒了妝扮的心思,搖了搖頭,“不必,走吧。”

江壽海心中無奈,訕訕笑了一聲,轉身帶路向乾清宮走去。二人一路無話,約半盞茶時間,便來到乾清宮。

“娘娘請,”江壽海端著笑意,揚手請茯楹進去。

這是茯楹第一次來正殿,她前些日子在偏殿住了半月,求見這狗男人多次,一次正殿的門都沒踏進過。不由抬頭四處打量,殿內除了一些書案博古櫃,也無甚稀奇,而書案上擺滿了文書和奏摺,狗男人正提筆批註,專注於公務。

茯楹不敢再多看,連忙躬身行禮,她保持著半蹲的姿勢,過了好一會也沒聽見楚宸說平身,腿有些麻了,抬頭覷了一眼男人,見他專心於公務,偷偷動了下酸澀的小腿。

不料一個鋒利入刀的目光驟然向她刺來,她一時僵在原地,心底微顫,老老實實保持恭謹的樣子。

“平身,”冷冽的聲音聽不出喜怒,楚宸將朱筆放下,淡淡瞥了她一眼,“過來研磨。”

茯楹一頭霧水,聽從男人吩咐乖乖上前研磨。殿內針落可聞,楚宸心無旁騖提筆批註,磨了一會兒,硯池裡的墨已滿,她停手抬眼看了一眼楚宸,將墨條放下。

半晌,他忙完公務,看向書案旁的女人,見她雙目看向虛空,眼神沒有焦點,顯然是在出神。

“為何玉璽會在你哪?”楚宸黑眸沉沉,淡淡道。

茯楹猛一激靈回過神來,袖中的手緊了緊,怎麼突然想起來問玉璽了,早先她打了腹稿等了好久,還以為狗男人忘了呢,原來是在這等著她。

她深吸了口氣,揚起一抹嬌甜的笑,身姿嫋嫋的走到楚宸身旁,語氣嬌柔帶著一絲委屈:“自那夜您拂袖離去,臣妾忐忑不安良久,暗自反省了幾日也不知哪裡冒犯陛下了,您看臣妾都瘦了不少,”說著將瑩白的小臉伸到男人面前。

接著嬌滴滴道:“今日聽到您召見,您不知臣妾有多欣喜,哪知您要把妾當成賊來審。”

楚宸面上不為所動,看著眼前這張紅潤白嫩的嬌面,眉頭微皺,冷聲道:“莫要轉移話題。”

“哦,您說玉璽呀,是城破那日臣妾在午門南側道上撿的,”茯楹佯裝風輕雲淡地說道。

裴淵掀起眼皮,嗤笑一聲,“撿的?”

“真是臣妾撿的,那日妾慌不擇路,走到了小道突然被黑色包袱絆倒,拆開一看竟是玉璽,臣妾也嚇了一跳了。本是想帶著出宮,可是又怕有人追查,這才偷偷藏在了城牆上。”

小騙子倒是會自圓其說,楚宸盯了她片刻,厲聲道:“你可知欺君的罪名?”

須臾,她抬起頭略帶幽怨地看了男人一眼,咬了咬牙小手假裝要撩開裙擺,嘴上帶著氣道:“不信,您看臣妾小腿上還有那日絆倒的傷痕呢?”

楚宸眉頭緊蹙,被這女人的攪得有些頭疼,深深看了她一眼,“退下吧。”茯楹心中微松,面上卻帶著依依不捨,一步三回頭的走出大殿。

夜闌人靜,鑲金連枝燈上燃著燭火,一片朦朧。茯楹將要進入夢鄉之時,突然,朱窗被輕輕推開,一個淩厲箭簇穿破空氣直釘入床柱上,茯楹一驚,指尖泛涼,抬頭望去,窗外已無人影。

而箭簇之下赫然插了一封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