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7章 第 47 章 存心刁難

唐公望捏著長須笑道:“其實很簡單, 老夫和秦先生說,既然霖哥兒說了只侍一師,秦先生他徒兒如此多, 便不差霖哥兒你一個;但是老夫已經這把年紀了,以後便只有霖哥兒一個徒弟, 以此,方成全了一師一徒,互為照應。”

“秦先生這樣就應了?”

唐公望點了點頭:“可不就應了。你小瞧了秦先生的度量, 人家可是要做當世大儒的人。”

文人愛惜羽毛, 唐公望話裡的意思是,並非是你秦勉這麼多的徒弟, 不差沈江霖一個;而是告誡他,以沈江霖的資質, 應該有一個一心一意只教導他一人的老師才不枉費沈江霖這塊良材美玉。

你秦勉, 可否為了沈江霖,放棄其他學生?你做不到的事情,我唐公望可以。

沈江霖聽懂了這裡的未盡之意,只是他依舊盯著唐公望看, 他不信秦勉是個如此簡單就能打發掉的人。

這樣說, 或許能讓雙方氣氛緩和一點, 但是不會等到他們出來的時候, 氣氛如此融洽。

唐公望掛在臉上的笑容收了些許, 嘆了一聲,摸了摸沈江霖的腦袋:“霖哥兒, 你還小呢,無需多思多慮如此,老夫既然敢應下, 必然是易如反掌之事。”

沈江霖定了半晌,沒想到唐公望洞悉人心至此,他知道唐公望已是不想說,便只能跪坐著倒退了幾步,對唐公望鄭重地行了一個跪拜大禮:“師父恩德,學生永不敢忘!”

兩人雖未正式拜師,但是沈江霖已經喚了“師父”,實在讓唐公望欣喜,連忙湊近身體,將沈江霖扶了起來,讓他坐在自己近前說話。

沈江霖至此,是心甘情願行此大禮,心甘情願喚一聲“師父”。

唐公望能放棄回鄉,為了他而留在京城,已經是沈江霖意想不到的事情了。

可光是這樣,或許是沈江霖特別出色,唐公望自己也有收徒之心;但是剛剛那一番話,唐公望是在向沈江霖保證,自己這一輩子,只有沈江霖這一個徒弟。

這是一件很了不得的事情。

師父,師父,亦師亦父。

兒子多了不稀奇,徒弟多了也是如此。

唐公望不僅僅是要悉心栽培沈江霖一個人,還有意味著以後他跟著唐公望讀書,唐公望許多的政治資源和人脈,都會優先傾斜給他,這是唐公望不曾說出的未來給徒弟的重禮。

再加上沈江霖並非真正的孩童思維,他是非常確定的,剛剛唐公望進耳房和秦勉交談的時候,一定是付出了一些價值交換的,而這個價值交換更是秦勉所稀缺的。

聯想到唐公望之前在吏部的官職,答案似乎呼之欲出,沈江霖不知道具體內容,但是也知道,這定是極不容易的一件事,至少對秦勉來講,他靠自己辦不到。

可是唐公望並未說出口,還讓他不要多思多慮,這是不想讓他有任何思想上的負擔。

說的直白一點,唐公望根本不想挾恩圖報。

唐公望人品貴重至此,如何不讓人敬仰!

師徒二人回到了唐府,沈銳一路跟著,莫名其妙地將給秦勉的拜師六禮和準備的表禮,都呈上給了唐公望,唐公望也不嫌棄,直接照單全收。

他們來到了唐府正廳前的院子裡,他們一進門,鐘氏就樂呵呵地讓人擺上早就準備好的香爐、蒲團、孔先生畫像和圈椅,沈江霖拜過至聖先師,又對唐公望拜了三拜,算著吉時獻上了茶,唐公望喝過了茶,又勉力了沈江霖幾句,同時又給沈江霖一塊羊脂白玉製成的、刻著沈江霖名諱的小印,這才算做禮成。

這小印是唐公望自己昨夜連夜刻的,他在自己的寶貝匣子裡比了好幾塊料子,想到沈江霖如此容貌,配這塊溫潤潔白的羊脂白玉恰是正好。

沈江霖敬完了茶,唐公望又指著站在一旁觀禮的鐘氏道:“霖哥兒,這是你師母,若沒有她,我是下不了這個決心留在京城教導你的,你好好給你師母磕兩個頭。”

鐘氏穿著一身半新不舊的棗紅褙子,下面繫著一條同色的布裙,頭上只簪了一支銀釵,頭發梳得一絲不茍,身上料理的清清爽爽,然而她的膚色有些微黑,眉眼爽利卻沒有當家夫人的精明,因著歲月的洗禮,臉上已有了好幾道皺紋,尤其是眼角,一笑起來便是皺紋堆起。

她著實不像一個京城中的三品誥命夫人的打扮。

鐘氏正觀禮看的熱鬧,見了沈江霖亦是心裡頭不斷點頭,覺著難怪自家老頭如此看重這個學生,光是看他言談舉止,便是極為不俗。

沒想到唐公望突然指向她,鐘氏根本沒有準備,連連擺手想說不必行大禮,況且她只是站在一側,面前也沒有擺蒲團等物,拿來拿去也是費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