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9章 第 29 章 酒樓會友

沈銳散朝後繼續在“太和殿”跪到天黑的事情, 瞞不住人,很快這則訊息就像插了翅膀一般,眾人皆知。

很多人等著看沈銳的笑話。

甚至有些人暗地裡還戲稱, 沈侯爺這回算是完了,估計榮安侯府可能連侯爵都保不住了, 再往下降,就要變成榮安伯府了。

以嚴國公為首的老牌勳貴本身就是要讓沈銳做這個出頭鳥來獻祭的,對沈銳目前得到的遭遇是見怪不怪, 而那些進士出身的為官者, 更是拍手稱快,他們一向看不慣這些以祖上蔭蔽得以站在朝堂上與他們比肩的無能者。

然而一日過去了, 三日過去了,五日過去了, 聽聞沈銳身子已經大好了, 又去太常寺當值了,甚至又到了上朝的日子,沈銳依舊站在不起眼的角落,畢恭畢敬地拿著笏板, 照舊一言不發地沉默, 宛如一個朝堂中的透明人一般, 而永嘉帝, 彷彿也忘記了那日的事情一般, 再沒有提起過沈銳。

但是那日下朝後,永嘉帝身邊的大太監王安卻是親自捧著一罐精巧瓷瓶給了沈銳, 言說是宮中太醫院院正所配的治療淤青的膏藥,千金難求。

雖沒說是陛下賞賜,但是在這宮中, 除了永嘉帝,誰又使喚的了王安?

當時王安將瓷瓶遞給沈銳的時候,臉上依舊堆滿了滿臉的笑意,嗓音有些尖銳,卻沒有了以前的假模假式,反而有些好奇地上下打量了沈銳一眼,實在有些難以相信,這人還有這本事。

散朝的時候人還沒走幹淨,那瓷瓶小小一隻,沈銳卻沒有放到袖袋中去,而是一路上舉在胸前,腰板挺得直直地往宮門外走去,若有人正好問上一句這是何物時,那是正中下懷了。

他手中舉著的不是一瓶簡單的膏藥,那是聖上對他的榮寵,是既往不咎的證明,是他們榮安侯府能夠依舊安安穩穩存在的象徵!

不管沈銳如何嘚瑟,同僚們見此狀況,便是沒有笑意也要擠出三分笑,畢竟他們捫心自問一番,如果換了他們寫了那麼一封“大逆不道”的奏摺,還能得到永嘉帝的如此關心維護嗎?

果然還是榮安侯府底子厚,經得起折騰啊!

有些人心中酸溜溜地想到。

沈銳的第二封奏疏呈上去後,一開始如石沉大海,再無訊息。

但是沈銳知道,永嘉帝定是看過了,所以才有今日之舉。

確實,永嘉帝看過了那封奏疏,甚至看完之後還有些嫌棄沈銳。

那封奏疏寫的老長,寫到動情處甚至還有兩滴眼淚水差點將字暈開,實在是不體面極了。

但不體面的同時,永嘉帝卻難得地看到了真心話。

這對永嘉帝而言,是一種難得的體會,滿朝臣子誰不對他畢恭畢敬、誰又不是體面萬分?

能和他講一兜子真心話的臣子,這麼多年還真沒有,他沈銳是第一個。

甚至別說臣子了,就是後宮之中,除了他的皇後敢和他偶爾講兩句真心話,其他嬪妃也沒人敢說。

真心話,不等於真話或是正確的話。

能臣幹吏會講正確之言,禦史諫臣會寧死勸諫,後宮嬪妃會講體貼之言,皇子皇女會說尊重之言。

但真心之言,確實極其少聽到。

莫名其妙的,在他那一堆有些荒唐無能地自辨中,永嘉帝最後竟然是含著笑看完這封奏疏的。

沈銳其人,躍然紙上,有些無能、有些昏聵,甚至還有點貪財,又想表現地清高自傲,認為自己有過人之處,又無實幹才能,只能睜著眼入別人的圈套。

可笑的很。

但又忠心,或者說,信賴?

情願冒著大不韙,情願像個孩子告狀似的,將事情原原本本地告訴他,也沒有再去動什麼歪腦筋使什麼手段。

這讓永嘉帝感受到了一點新意,也是這點新意以及沈銳太過可憐又絮絮叨叨的自述,讓永嘉帝覺得再去與他計較,反倒失了自己的身份。

他只是一個懵懵懂懂被人推到臺前的出頭鳥,又有何所謂

原本永嘉帝也只是想小懲大誡一番,如今心頭怒氣已消,便就此撂開手,不再置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