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8章 第 188 章 針鋒相對

章文鼎一路上忐忑至極, 每每面對那位刑部的柳大人時,都想要上前搭訕,看看自己是否還有一線生機, 但是他這一路上,卻無人理睬他, 甚至連他以為的會在路上就對他進行的逼供也是沒有的,只有沉默的趕路。

可越是這樣,章文鼎心中就越發的不安。

難道他的罪責就已經沒有轉圜的餘地了?自己此去京城是必死無疑了?

章文鼎在這種長達兩月的沉默中, 簡直是越想越害怕, 這個時候如果有人來問,都無需嚴刑逼供, 只要能保他的命,那麼他一定把自己犯下的所有罪行都原原本本地說出來, 不敢再有一星半點的隱瞞。

甚至章文鼎腦海中還在不斷地盤算著, 自己到底還有什麼是值得那位柳大人看重的?

他的家産早就已經被查抄充公,他的關系網路都在雲南之地,到了京城是兩眼一抹黑,只有當年走動關系的時候, 給兩位大人送過禮, 這些年沒有斷了聯系, 可是他都出了事了, 這兩位大人不可能還會保他!

章文鼎絕望了, 他從一開始還想盡辦法求生,到後面因為一路上的沉默無人理睬, 覺得自己是毫無希望了,這一回定是十死無生,所以來押解他的人就連開口說話的機會都不給他。

然而, 還沒到京城,他們一行人卻在城郊外一處百姓房中落腳,章文鼎則被人帶到了一個房間裡,整個房間內空空蕩蕩,只有一把交椅擺在中間,上面坐著一人,章文鼎看到此人面容時,先是愣了一下,繼而狂喜!

雖然這張面容比他印象中的要衰老許多了,可是章文鼎那年中了進士後,在金鑾殿上可是見過的,這便是當朝首輔楊大人啊!

為什麼楊大人會出現在這裡?

章文鼎此人雖然貪贓枉法、欲壑難填,但這並不表示他不是一個聰明人,他看到楊首輔的第一眼就知道,對方是沖著沈江霖來的。

他已然沒有了利用價值,而能夠讓楊首輔親自出動的,必然是有觸及到首輔大人利益的人和事,除了沈江霖這個殺才,不作他想。

章文鼎一路上,除了一直在想自己有沒有可能逃生,就是在咒罵沈江霖。

若不是這個奸猾之徒,收買了所有臨安府上上下下的官員,讓他們俱都入股那些作坊,挑撥地這些人和自己離心離德,自己怎麼會這麼容易被他們聯名上書舉報拉下馬?

章文鼎自然恨那些下屬,但是更恨這個挑起頭子的始作俑者!

若是沈江霖此刻站在他面前,他恨不能飲其血啖其肉,將此人挫骨揚灰的好!

他也恨自己,看到了大額的利益,放鬆了警惕,竟然著了這個小人的道,最後落得如此下場。

章文鼎這樣的人,不會去後悔自己曾經做過的惡行,他只會去將一切的罪責推到他人身上,從無反思之意。

章文鼎一下子跪了下來,涕泗橫流,許久不曾說過話,再加上一路上都是戴枷行走,章文鼎養尊處優慣了,被折磨的不輕,此刻頭發花白了一半,整個人都潦倒憔悴,聲音沙啞:“大人,還請大人繞過小的一命,小的願給大人當牛做馬,在所不辭!”

楊允功的聲音不喜不怒,在房間內回蕩:“章文鼎,這是你最後的機會,本官要聽到關於沈江霖在雲南做的一切事情,記住,我只要聽實話。”

章文鼎一聽,果然如此,立即如同竹筒倒豆子一般,開始將他了解到一切都說了出來。

這一說就從日暮西山說到夜色正濃,等到楊允功出來後,柳如是立馬跟隨楊允功之後,輕聲問道:“大人,他都說了麼?”

一路上的心理戰術十分奏效,已經徹底擊垮了章文鼎的意志,楊允功點了點頭,然後便聽柳如是詢問該如何處置章文鼎。

楊允功想都不想,一邊登上馬車一邊冷然道:“自然是秉公處理。”

柳如是瞬間心領神會,已經利用完了,是生是死亦無所謂了。

數日之後,一份刑部口供流傳了出來,貪官年年都有,並不稀奇,但是在這份口供中講述的事情卻讓朝堂上許多士大夫都義憤填膺。

口供中除了談及自己如何在雲南邊境之地斂財,更談到了河陽縣知縣是如何透過新建作坊,吸引官員入股,勾連臨安縣上下,打擊政敵的,同時還有對方如何倒行逆施,隨意更改稅入制度,引得民怨沸騰之事。

總之,髒水是一盆一盆地往沈江霖身上潑,反正雲南足夠遠,章文鼎覺著自己又有首輔大人撐腰,自然是七分真三分假,勢要將沈江霖打入十八層地獄才是!

沈江霖的稅制改革,頓時觸動了許多人的神經。

能在朝堂上站著的,沒有一個是傻子,他們很快就能覺察出其中的不對來,勾結官員這種事,大家都在做,沒有什麼可說的,但是古往今來的稅制改革,沒有一個不會波及到既得利益者的,而他們是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