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0章 第 140 章 互相檢舉

沈江霖似是有些不好意思說, 但帝王催促,只好坦誠以告:“稟陛下,其實前幾天, 微臣剛剛去觀禮了肅王家的曾孫周歲禮,規制排場弄得挺大的, 二皇子是陛下如今的嫡長子,實在不應該太過簡薄了去。”

肅王家的曾孫是肅王府的第四代,是嫡長孫的頭一個孩子, 四世同堂, 身份又高貴,自然是要大操大辦一番的。

沈江霖“有幸”去觀禮, 是被毅王拉過去的,毅王自從和沈江霖吃過一頓酒後, 便將沈江霖看作了自己人, 哪怕毅王被肅王教訓過他太容易親信旁人,毅王依舊覺得那是肅王沒有接觸過沈江霖,不知道沈江霖的好處來。

沈江霖原本是拗不過毅王的歪纏,不得以去恭賀了一次, 卻沒想到今日卻正好派上了用處。

等聽完沈江霖描述的肅王曾孫的周歲宴後, 周承翊沉默了。

席開八十八桌, 每一桌都是山珍海味, 如山似海的賀禮湧入, 高朋滿座、紅綢遍地,光唱戲的名角就請了好幾個, 根本是一點都不心疼銀子的樣子。

周承翊沉默了一段時間後,忍不住就輕笑了出聲。

從他們幾個親王在他面前痛哭流涕地交銀子,到肅王府大擺周歲宴, 這裡面也不過是小半個月的功夫,他一個皇帝窮到正宮皇後所出的嫡長子的周歲禮都要扣扣索索,而肅王府上卻能如此豪奢富貴,想來那些拿出來的銀子不過是九牛一毛而已。

周承翊的笑聲冷淡而涼薄,“養心殿”內剛剛還算融洽的氣氛,隨著周承翊的態度而瞬間變得凝固起來,沈江霖當然也感覺了出來,連忙請罪:“微臣妄議了,還望陛下責罰。”

周承翊叫沈江霖起來,搖了搖頭:“沈愛卿,你沒做錯什麼,錯的是旁人。”

這個旁人指的是誰,大家心知肚明。

沈江霖雖然不知道周承翊此刻心裡具體想些什麼,但是無外乎是內心極度的不平衡,恨不能抄了肅王府的家才好。

皇帝是整個大周朝最尊貴的人物,理應享受這個世間最好的一切,而現實情況是,底下的人吃的滿腦肥腸,皇帝卻要忍受糠咽菜的滋味,這讓他如何能忍?

周承翊突然站起身來,活動了一下身體,對著沈江霖道:“沈愛卿,陪朕到禦花園走走。”

沈江霖作為起居郎,自然是皇帝走到哪裡他就去哪裡,所以周承翊說的那句“陪朕到禦花園走走”,就大有含義了。

陳德忠是再有眼見不過的人,明顯看出來皇帝有話要對起居郎說,便帶著底下的宮人遠遠墜在後面,保持著一定的距離。

此時日漸正午,好在今日陰天,算不得太熱,禦花園內又綠樹成蔭,煞是清涼。

等走到四面開闊處,周承翊突然低聲問沈江霖:“沈愛卿,你說有沒有什麼辦法,既能奪了那些親王府的家底,又不讓人覺得朕刻薄寡恩呢?”

周承翊在帝王中是難得的好相貌,二十六七的年紀,英姿勃發、玉樹臨風,長久以來的禮儀教養是刻進骨子裡的,一舉一動都透露著帝王威嚴與風度。

可是和他的身份相貌極為不匹配的,是周承翊剛剛的那句問話。

如此的赤裸裸,甚至是如此的狠辣,他要的不是一星半點,是所有家底;他針對的不僅僅是肅王,更是所有親王。

既然打過一次沒打疼他們,那就繼續重重地打,打到他們疼為止!

沈江霖滿意了。

不愧是帝王,不夠心黑手毒,還成不了明主!

就是要一個既要又要還要,才夠好!

而君臣之間,同樣培養出了一些默契和信任在,若是周承翊不夠信任沈江霖,他壓根不會在沈江霖面前問出這個問題。

沈江霖可是起居郎,他完全可以將此刻周承翊的問話如實記錄在起居注上,可正是因為周承翊相信沈江霖,才會在他面前如此直白地說出了自己的訴求。

沈江霖狀似為難地思考了起來,周承翊則是低下頭,將手虛握成拳,掩飾性地低咳了一聲,顯然也知道自己剛剛的話是過分的。

“陛下,不若,分而化之?”沈江霖同樣小聲道。

周承翊來了興趣,挑了挑眉,示意沈江霖說下去。

“親王們互相報團,又與朝臣勾連,侵吞土地、貪贓枉法,實在是愧對陛下的仁德,既然他們在受到陛下的警告之後,依舊不曾收斂,那不如就肅清封地,整頓吏治,讓他們以後再無空子可鑽。”

周承翊聽了頻頻點頭,他又何嘗不想這樣!

只是若這道政令敢今日頒布,明日這些人就敢造反,聽著是解氣,但是實操卻不能夠啊!

然後周承翊便聽沈江霖繼續道:“陛下可以頒布一道政令,將對所有四品官以上的官員進行一次廉政核查,尤其是對官員名下的土地進行清丈,若有發現瞞報者,降職一級,追繳罰銀,若是有人能檢舉出他人一畝土地,那麼自己可保留下相應畝數的土地,論為檢舉有功,陛下您覺得如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