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黑風高,宵禁的大道上空蕩蕩的,沒有半個人影。

更夫的竹梆之聲遙遙傳來。雷棋抬頭看看掛在屋簷的圓月,對季景颺道:“三公子,四更天了。咱們還接著守麼?”

季景颺道:“守。不到天亮,那隻怪物就還有出現的可能。”

“這隻專門抓小孩的怪物究竟是個什麼東西?為何我們的法器結界都對付不了他?”雷棋道,“這可是第四夜了。”

季景颺道:“我已經修書一封去龍虎山找張雲初真人幫忙了。在他來之前,我們也只能依常法為之。你有通知欽天監從旁協助嗎?”

雷棋皺眉道:“欽天監的簡少麟說他須得先加強宮內聯防,再看能不能抽調出人手幫忙。可是宮中這幾年都沒有初生嬰孩,需要加強什麼聯防呢?”

季景颺卻道:“欽天監的職責便是護衛宮中安全,為陛下及宮中諸位妃嬪驅邪避兇。他的做法沒錯。”

二人正說話間,忽而不遠處一排民宅內,傳來一聲女子尖利的慘叫。

季景颺瞳孔一縮,拔出寶劍,向聲源處衝上去。

四下玄鏡堂密探也一齊蜂擁而至,緊隨季景颺身後。

待眾人趕到民宅矮牆下,卻見一個身穿黑衣,頭戴鬼面的男“人”懷抱一團白白的物事,站在月下,俯瞰眾人。

那鬼面面具得有普通人的兩、三個頭那般大,面目猙獰,眼大如銅鈴,凶神惡煞,鼻子長達兩指,尖尖聳立,嘴巴咧開,嘴角直達耳根,根本不是“人”的模樣。更可怕的是,男子雙手附滿青麟,月光下,滑溜溜的鱗片反射出詭異的陰冷光芒,猶如蛇皮一般,五爪尖利,可見長長的獸類指甲自指尖伸出。

這東西——根本不是人!

那怪物低頭俯瞰眾人一眼,便回頭往月色中潛去。

他懷中嬰兒離了母親,又受到驚嚇,正兀自啼哭不已。雖然夜色朦朧,怪物又著黑衣,但是那嬰孩的啼哭之聲倒是為玄鏡堂部眾指引了方向。

季景颺帶領眾人,同怪物一般飛簷走壁,穿牆破壁,一路往城西的方向縱躍疾奔而去。

月色下,這一串人影行跡十分詭異,鬧出的動靜也不小。只是各家住戶都窗門緊閉,誰也不敢探頭出來看熱鬧。

京中早有傳言,最近夜裡,城內出現山魈怪物,專門搶奪剛生下不久的嬰孩,若有人見過它的真身,便會被挖眼拔舌,死於非命。

季景颺輕功高於其他玄鏡堂高手,他耳邊風聲陣陣划過去,身後部下的腳步聲漸漸遠了,就算不回頭,他也知道他已經落單,遠遠將其他人甩在身後。

他與那怪物只餘丈許之距時,便挺劍刺出,腳下再一發力,往怪物背後刺來。誰知那怪物感知背後殺意,也發足狂奔,又將季景颺甩出數丈。

季景颺的輕功在堂內數一數二,沒想到這怪物奔走疾行,瞬間爆發亦能快過他數倍。

季景颺正納罕間,只見一個白衣男子從旁躍入,擋在怪物身前,堵住他的去路。

那男子氣場強烈,竟硬生生將怪物截停。

季景颺定睛去看,月色之下,來人可不便是簡少麟。

簡少麟身後,還有幾個白衣的欽天監部眾零星分佈,以北斗陣法攔截怪物。

欽天監還是過來幫手了。

怪物回頭看看季景颺,又扭頭看看簡少麟,知道自己被攔截下來。它怒而仰天長嘯了一聲。那聲音似獸鳴、似龍吟,反正不像人聲。

雷棋等人也已趕到,在季景颺身後架劍準備進攻。

便在此時,那怪物突然抬手,舉起它懷中的嬰孩。

季景颺瞳孔一縮,身體往後退了一步。

它若是此時被激怒摔嬰,這麼高摔下去,嬰孩必死無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