雖然教訓莊公子出了一口惡氣。但是白白在紅chuan上浪費了一日的時光,卻並未找到任何有用的線索。

季寸言下了船,還在回頭瞧。只見船上幾個船伕見打烊了,莊公子一行還一動不動杵在那兒,便只能上前攆人了。結果怎麼叫他們都不動,此刻正兩人船伕抬著一個人,搬著他們往船下走呢。

季寸言噗嗤一笑,問張霽道:“喂!那些中了定身蠱的人,多久才能解咒啊?”

“嚯,你還知道這是定身蠱呢?”

季寸言道:“好歹我也算跟你幹同一個行當,怎麼會不知道這些小法術呢?只是我們家不養蠱,所以我也從未真的見過。不過我的好朋友不愧是湘西蠱王,就扇幾下翅膀的功夫,他們就不能動了哈哈!”

張霽道:“我可不知道,全憑我兒子高興吧!要是惹火了它,肌骨僵硬個十天半月的也是尋常事。如果它只是小懲大誡,一兩個時辰身上就會軟的。”

季寸言若有所思地點點頭,低頭看停在自己衣領上的蠱王,便抬手輕輕摸摸它的翅膀。

蠱王似乎十分受用,一對金翅微微張開,迎著夜風輕輕撲扇。

船宴從頭到尾,多數都有三、四個時辰。中午開船,倒得晚上才靠岸收帆。紅chuan畫舫行得稍稍快些,傍晚就停靠碼頭了。畢竟船上都是些還未嫁娶的少男少女,不宜太晚回家。

此時夕陽斜照,沿河畫舫、碼頭酒肆,仍漏出些許意猶未盡的絲竹拳令之聲,將這蘇州夜景點綴出幾分繁華的煙火氣。

靳捕頭對季寸言道:“季姑娘,不如你搬去驛站住著,咱們也好有個照應,互通有無。”

季寸言卻噘著嘴道:“我跟著我三哥出來,每次都住驛站,住也住膩了。現如今我住著的客棧挺好的,掌櫃小二都和善有禮,河邊風景也好,我就不搬過去啦!”

靳捕頭見她堅持,也不再相勸。只好道:“若是你有事,可隨時去蘇州府衙找我,或者去清風觀找小張天師。”

張霽對季寸言道:“你好好養著我兒子吧!”

言下之意,便是讓季寸言留著蠱王在身邊保護她了。

季寸言喜道:“放心吧!我一定好好待你兒子的。不過你兒子吃什麼?總不能我吃什麼它吃什麼吧?”

張霽隨意一擺手道:“他不用吃飯,三年不吃飯,一頓管三年。不過它貪吃,你有什麼好點心,給它嚐嚐也行,他百無禁忌,瓊漿玉露喝得,穿腸毒藥也不怕。”

季寸言道:“養蠱王真方便,何時我也找一隻養養。”

張霽都被她氣笑了,道:“你做夢呢?蠱王也是隨便能給人養的麼?!”

三人便在碼頭別過。

靳捕頭同張霽還有一段路可同行,二人便邊走邊商談起來。

靳捕頭感慨道:“季姑娘不愧是京城密探,小小年紀,又是個女娃娃,能有這種膽識道行,實屬難得了。當然小張天師你也是,年少有為,法力高強,見識廣博,我看觀潮大師也對你禮敬有加呢。”

張霽道:“我不過是家族淵源。沒辦法十幾歲就得出來討生活。季寸言嘛……她那吃穿用度,我冷眼瞧著,大概是玄鏡堂嫡系的弟子,可不只是一般密探這樣簡單。”

靳捕頭奇道:“小張天師同玄鏡堂也打過交道?”

張霽道:“我倒是沒有,但早年師父師兄也曾出入朝堂,所以略知一二。是而我實在很奇怪,這位季姑娘為何要管蘇州船宴這樣尋常的官司,蹚這灘渾水。其實,玄鏡堂隸屬天龍衛,可是隻效命於皇親貴胄,達官貴人的衙門,跟咱們老百姓扯不上什麼關係。”

靳捕頭笑道:“季姑娘年紀尚幼,血氣方剛,我看她倒真不像是個嫌貧愛富、市儈功利的人。不過就是對著你脾氣差了點,你也別再怪她衝你鼻子上的那一拳了,我看她也沒用盡全力,否則你這鼻樑怕不是塌了,就得歪了哈哈。”

靳捕頭說畢,張霽便捂住自己的鼻子,一副氣悶模樣。

二人走到路口,便分出兩條大道,往東便是蘇州府衙,往西便是城郊的清風觀了。

此時斜陽漸沉,暮色四合,大概用不到一炷香的時間,天就要全黑了。

張霽同靳捕頭告了別,就往西邊走去。

靳捕頭抬頭瞧了眼落日,卻忽然一把抓住張霽的手腕。

“靳捕頭,怎麼啦?”張霽問道。

“我忽而想到,咱們好像算錯了什麼事。”

“什麼事?”

“咱們都覺得,蛇妖是在畫舫挑人下手。”

“這種推測有什麼問題麼?”

“但是近日的紅chuan畫舫,天還未黑可就打烊靠岸了。”

“嗯。”

“也就是說,蛇妖要在畫舫下手,就須得在青天白日時,眾目睽睽下。小張天師,咱倆都見過那些少女屍體,那樣的陣仗,又纏又咬,怎會沒有半點動靜?更何況大白天從畫舫丟人下水,又怎會不被人看見?想想小蝶姑娘從船上落水,可是鬧了好大的陣仗。”

張霽也微微皺眉,道:“你的意思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