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啊,京都就是個是非之地,一個充滿腥風血雨,看似繁華,實則骯髒不堪的汙穢陰溝。

在這個地方,她的母親斷送了性命。

她的哥哥也許,也丟了命。

而她,一心想著復仇,想著只要手握證據,就能夠還給父母,還給俞家一個公道。

但事實卻是,那幾乎上百條人命,最終都抵不過皇帝顏面重要。

而哥哥的性命,也比不上她的丈夫手中的權力重要。

不,倘若她的哥哥真的為此喪命,那麼從這一刻起,那個她曾視為青梅竹馬,視為重要之人的太子,就不再是她的丈夫。

青蕪想,她與謝錦宴終究是兩種人。

從一開始,他們就不在一條線上。

從一開始,他們或許就不該相遇。

這一夜,謝錦宴沒有回來,而俞青蕪,也是一夜未眠。

第二日甦醒時,依舊沒聽說謝錦宴回府,倒是有好些官員家眷前來拜訪,從前看不起她的那些侯爵夫人,皇子妃們,一個個都與她親密得像是親姐妹。

便是那些曾經對她冷嘲熱諷的,如今也若無其事的,不是送珠寶首飾,便邀她參加詩會。

青蕪既沒有收那些珠寶,也沒答應要去詩會。

只是不厭其煩的,一趟趟往大門口去,一遍遍的那幽深寬廣的小道上等待著謝錦宴的身影。

終於在傍晚時分,夕陽西下時,等回了謝錦宴。

他的眉眼裡帶著春風得意的笑,那張深邃絕豔的容顏,又恢復了往日張揚。

他進門時,俞青蕪注意到,他換了身衣裳。

待走近了,一股香膏的氣味兒撲入鼻腔。

這味道,像是女子身上的。

呵……

很好,這才回來,才重新得勢,便又恢復了從前那般紈絝模樣,又是那般花天酒地了。

從前還總說什麼,都是為了混淆視聽,那麼如今呢?又是因為什麼?

青蕪心中嘲諷,但也沒有心思卻探究這些了。

她坐在榻前,抬眸看了進門的謝錦宴一眼,喊他道,「殿下現在可有空?妾身有事想問您。」

「師姐想問什麼?」

謝錦宴勾起唇,一派慵懶姿態走到她身側,順勢將人攬入懷中。

近距離的接觸,讓那股子香味兒更是刺鼻了。

俞青蕪被刺得皺了眉,強忍著情緒將人推開。

「怎麼了阿蕪?」

「孤身上的味兒讓你不舒服了?」

謝錦宴很敏銳,立刻就察覺到了俞青蕪神色間的變化。

他笑了笑,又將人摟進了懷裡,又吻了吻她的眉眼,解釋道,「孤昨夜入宮與父皇議事,因著太晚了,便留在了那處。」

「今日一整日也都在宮中待著,誰知午睡的時候,竟有個婢女自薦枕蓆,上來就往孤懷裡撲,濃妝豔抹的,大白天的,穿得一身透明紗衣,蹭了孤一身味兒不說,著實的也給孤嚇了一跳。」

「孤當時就來氣兒了,立刻將她杖責二十,給發落到幽州去了。結果這婢女捱了打,給嚇壞了,當下什麼都給抖出來了,說是那秦家的派她來的,就是秦意柳那個養父,想著秦意柳沒了,那沈家和寧王是指望不上了,家中又無女兒,便將她這個族中侄女送進了宮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