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望無垠的大海上,三十隻巨鼉劈波斬浪,向著東面疾馳而去。在巨鼉的周圍,有一隻只黑色魚身在水中若隱若現。

將迎客島交給古陽思看守後,吳亙便帶著水師一路向東。這些巨鼉俱是繳獲於花家,上面計程車卒生鮫白鮫皆有。

方諸島被拿下後,零散於外的生鮫無處可去之下,在九煞堂的鼓動下,倒是紛紛投了無畏軍水師。就連那些白鮫,聽聞餘家做了水師統領後,亦是想著法子想加入其中。零零碎碎下來,倒是讓水師人數驟然漲到近七千人。

對於這兩個原本的死敵,有了統御牧人和人族的經驗,吳亙並不在意他們在軍中相互爭鬥。很簡單,在當下馬上就要打仗的情況下,誰敢冒頭引發白鮫生鮫之爭,吳亙不吝於用他們的頭來祭祀天地,以助此戰順遂。

這種強壓可以暫時平息二者的爭鬥,要想真正生白一家,那只有共同打過幾場仗,慢慢在血與火中方能磨合。

吳亙坐在小八背上,身旁餘風和藍千葉分列左右。這一路上,多是餘風指揮士卒清剿那些殘餘的花家水師,吳亙只是在看,看天看海看浮雲,感慨於第二次沿著航路駛向衡門港。

漸漸的,青澀的水師餘副統領變得手熟,發起號令也有了一番味道。不過奇怪的是,無論餘風和藍千葉都是副職,沒有人敢問這水師的統領是誰。餘風倒是曉得,但他並沒有過多想法,指揮這麼些人已經讓他心力交瘁,一想到幾萬人、十幾萬人在手下,他就有種要死的感覺。

明錚在一隻巨鼉上看著吳亙,心中別有一番味道。曾幾何時,自己也是領兵之人時,看此人不過是街頭一賴皮。可經歷了這麼多事,這個賴皮身上漸漸多了些說不明道不清的氣質,坐在那裡如嶽泰然,讓人不敢有半分輕視。

「寨主,水師再擴充,應多納人族或牧人,否則鮫人會認為水師天生就應是他們的,這山頭一旦形成,就不好再拔了。」藍千葉看著在巨鼉上爭鬥的兩個白鮫和生鮫,在一旁建議道。

吳亙順著他的目光看去,不禁微微一笑,衝著那兩個吵得不可開交的白鮫和生鮫大叫道,「兩位爺吵架不累啊,打啊,除了不準用兵器外,隨意,贏了的賞酒。」

隨著吳亙的話音落下,那兩人相互看了看,相互撕打於一起。旁邊的人很快讓出空地,不時起鬨叫好,就連海中的鮫人也探出頭,饒有興致的觀看二人對打。

吳亙拍了拍藍千葉的肩膀,作為一個鮫人,他能提出這樣的建議,可見是真正把無畏軍當成了自家人,「沒事的,往後我們的船會很多,去的地方會更遠,所需要的人也會更多,只靠鮫人是遠遠不夠的。等人多了後,看到了不一樣的天地,這些人就會發現,什麼出身,什麼種族,在我無畏軍中都是不值一提。

等我們真正打下衡門港後,我會讓水師到陸上走一遭,看看其他軍中袍澤,到那時他們就會曉得,什麼生鮫白鮫,皆是眼光短淺,天底下異人多了。當然,你所說的山頭肯定會存在,但我們只要把控住大局,些許的爭鬥不僅無害,反而會激勵各族奮勇爭先。你看,這不是來了嗎。」

遠處的巨鼉上,那兩名生鮫和白鮫已是打得雙雙倒在鼉背上,再無力廝殺。

「餘風,去把這兩小子捆在一起,面對面那種,找個架子掛起來。」吳亙面帶陰笑的吩咐道,一副躍躍欲試模樣。看樣子要不是因為寨主的身份,說不得會自己跳起來下手。

於是,在破浪前行的大軍中,這兩個相互爭鬥的白鮫和生鮫嘴對著嘴,在架子上隨風搖晃,成了軍中一道悽美之景。有了這二人帶頭,軍中爭鬥戛然而止。

看著這殺人誅心的場面,藍千葉真心想衝吳亙豎個大拇指,能一點點帶出十幾萬強軍的人,果然不是一般人。

水師

一路前行,並沒有遇到什麼大的抵抗。終於,前面的海水變得有些渾濁,這也意味著快要抵達大陸了。

前方隱隱出現了一個小島,此島名為黃島,是衡門港前唯一一個可以駐兵的島嶼。它是衡門港的眼睛,也是這座大港的牙齒。

如今的島上,有旌旗招展,近五十餘隻巨鼉拱衛於島的四周。距島七八里外,那裡還有三隻巨蟹正虎視眈眈於遠道而來的無畏軍水師。

其中一頭巨蟹上,花擊瀾眉頭緊皺,看著海中若隱若現的鮫人。在其身旁,則是坐著一名中年婦人,樣貌清麗,正手拿圓形繃子,專心致志繡著一隻只雀鳥。

「姑姑,賊人來了。」花擊瀾起身對婦人施了一禮。

婦人放下手中的繃子,抬頭看了看遠處的海面,卻是與正向著此邊望來的吳亙四目相對。

婦人默默看了片刻,轉頭問道:「這就是那無畏軍的頭領,出動了那麼多人手,還是讓他從雷劫下逃了出來?」

花擊瀾面色有些難看,此時的吳亙樣貌雖然與以往大不相同,但那輪廓、還有吊兒郎當的坐姿,卻是讓他一眼認出了吳亙。

「真是禍害活千年。」花擊瀾咒罵了一句,「姑姑,正是此人,若是能拿下他,陸上的戰事說不得也會早日結束。」

「他是什麼來頭。」婦人有些謹慎,聽說車雲路死在了火雷雲下,難不成有高人在吳亙身後撐腰。

「我查了一下,他真的只是一個流竄到昆天洲的人族。至於車雲路的死,我想不是他做的,他還沒有這樣的本事。」花擊瀾自然知道自家姑姑在擔心什麼,趕緊解釋道,「這次我集結了一萬水師,陸上還有近三萬人馬,看對面的樣子,只有幾千人,拿下吳亙並不難。」

「那三萬人馬不過是各個家族拼湊而來的,起不了什麼大用,水師也是倉促組建,樣子貨而已,到遠海都不敢。」婦人卻是全然沒有給花擊瀾面子,手一翻,掌中已出現了一朵帶柄的荷花,「北邊打得很苦,鮮于家也插手了,港口這邊要儘早安定下來,速速出兵支援北邊。」

「我這就下令全軍出擊,我們的水師是臨時組建,吳亙的也好不到哪裡去,我可沒聽說他預先就藏有一支水師。」花擊瀾衝著身旁的親兵示意,準備擂鼓出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