享堂中,姬燮站於高臺後,有些痛苦的閉了一下眼睛。他多次入過地宮,神魂不可謂不強大,要不然也不會做了覡軍的頭領。縱然是他,見到目極後也是無法壓制那難言的噁心。

「吳都督,請執此幡,可護神魂不失。」姬燮遞過來一根長幡。

「有勞姬兄了。」吳亙衝著姬燮拱了拱手,此次正是他帶人護送吳亙等人進入地宮。

姬燮沒有答話,帶著吳亙等人向後走去,行不到百步,一座巨大的青銅門出現在面前,上面鏤刻有大大小小的猙獰人臉,栩栩如生,幾欲脫門而出。

姬燮和四名覡軍跪倒在地,口中喃喃有詞,很快暗青色的門上出現了一道道蜿蜒曲折的亮光,不斷向四周遊走。亮光漸漸佈滿青銅大門,厚重的兩扇門緩緩向兩側開啟,門後則是灰濛濛一片,宛若覆了一層濃霧。

「都督,請執魂幡入內。」姬燮亦是手持長幡,帶頭向著濃霧中走去。

吳亙看了身後的莫支璧,還有躍躍欲試的目極,「小心些。」

莫支璧點了點頭,攥緊了手中的幡杆,透過身下的目極,他已隱約感覺到,門後的所在能威脅到自己的神魂。

一步踏入濃霧,吳亙跟著前面姬燮朦朦朧朧的影子,深一腳淺一腳走了一盞茶的功夫。

濃霧漸漸淡了下來,眼前出現了一個碩大的空間。舉目望去,這裡無日無辰,天地間氤氳著著朦朦光亮,地上皆是灰黃色的砂礫,一片死氣沉沉。

「都督,小心了,」姬燮停下了腳步,意味深長看了吳亙一眼,「再往前走,就會有鬼風起,越往裡走,風越大,若是支援不住,可及早退回這裡即可。」

吳亙探頭望了望遠處,在這處砂礫的中央,有一片隱隱約約的黑色起伏,「那是什麼。」

姬燮抬頭看了看,眼神有些閃爍,「那裡就是地宮的中心石城,極少有人能走到那裡。當年三代老祖在魂道上大成,在那裡煉製了黑啟劍。正因為如此,這才有了覡軍,才有了姬家可橫推各家的實力,最終獨霸鐵手。

姬家每一代弟子,都會挑選一些人進入此地,淬礪自己的神魂,所以在昆天洲,姬家也以神魂強壯著稱。」

吳亙點了點頭,示意姬燮帶路前行。

踩著起伏不平的地面前行,四下一片寂靜,連一絲風兒也沒有,整個空間就象是一片死去的世界,看不到半分生命的跡象。

忽然,吳亙發覺到,自己手中的魂幡微微擺動了一下,轉頭四望,並未覺察到有風吹來。

「都督,鬼風起了。」姬燮的聲音傳來,忽高忽低,有些失真。

吳亙眉頭一皺,忽然神魂空間中的魂火抖動起來,就好像有無形之風掠過其中。

又前行幾十步,地上的砂礫明顯變得細密起來。心神中已是勁風大作,嘶吼聲響徹了整個神魂空間。

這種感覺很奇怪,身外並無半分動靜,甚至連發絲都未搖動半分。手中的魂幡卻是呼啦啦抖動,神魂空間中亦是隆隆作響。

前方出現了一排排弧狀的魂幡,整齊的插在地上,形成一片稀疏的幡林,遠遠拱衛著遠處的石城。

在有些魂幡下,可以看到有人盤坐於地。只不過,這些人早已化作一具乾屍。骷髏的嘴大張著對向天空,顯然死前承受了極大的痛苦。

「都督,以往姬家人試煉多在此地,是不是再往前走,請你自決。」姬燮的聲音擠破風聲,鑽入吳亙的心神。

吳亙轉頭看了一眼身後,目極似是一切正常,那一隻只的眼睛咕嚕嚕亂轉,似乎對此處頗為好奇。反觀莫支璧就有些不太樂觀,此時的他,雖然有魂幡庇佑,卻已是臉色蒼白。

他畢竟年歲尚幼,雖然有些神異,但

神魂還是孱弱了些。

吳亙指了指腳下,示意莫支璧停於此地,而自己則是隨著姬燮繼續向前。

看到吳亙恍若無事人模樣,姬燮眼中露出一絲異色。他已帶領不少的姬家族人到過此地,事實上,這裡已是大多數的人極限。

進來時,他並沒有提醒吳亙,心中還有讓這個對姬家頗有威脅的人族出些醜的打算。可走到現在,吳亙並沒有任何不適,不由讓他重新審視起這個年輕人。

二人跌跌撞撞向前走去,吳亙的臉色越來越蒼白。每行一步,鬼風便驟然大上一些,不斷撕扯著吳亙的神魂。魂火如風中篝火,不停的四下搖擺,彷彿隨時都可能熄滅。

吳亙的身體緊緊縮在一起,腰身佝僂,其實此時肉身並無半分損傷。只不過神魂出於本能的反應,竭力內聚,以抵擋這無處不在的鬼風,連帶著身體也出現了異狀。

越往前走,吳亙的臉色越發難看,此時就好像一個人置身於狂怒的沙塵暴中,大大小小的沙粒碎石,如無數把矬子,不停的切割打磨著神魂,內中悽苦,實是比剮刑還要來的痛苦。

姬燮的臉色也有些不好看,他是多次進過地宮的人,自是知道其中的苦楚。有很多人耐受不住這種劇痛,癲狂之下四下逃走,反而會更快的死於鬼風之下,神魂被鬼風撕扯成魂沙,淪為這地宮中的一粒塵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