藥味濃烈的屋子中,吳亙與姬辛相對而坐。一個在床,一個倒著坐在椅上,雙臂擱於椅背。

姬辛並不適應這樣與人對話,微微皺了皺眉,「雖然你救了我的命,但一名都督,敢於在領主面前如此失禮,就不怕我罷了你的官。」

吳亙頭枕在胳膊上,臉被擠得變形,「失了牙的老虎還能叫老虎嗎,運氣好些還能落個全屍,若是被有心人看上,只能變為一張虎皮,幾根虎骨,淪為人家的玩物。」

「你膽子很大。」姬辛眼睛微眯,一股強大的氣勢磅礴而出。

「不,我很膽小,更怕死。」吳亙慵懶的趴在椅子上,身體一動不動,「在屋外,有四個五境之人,只要我一聲令下,他們就會將你撕成碎片。此外,大夫告訴我,你能從聚煞陣中倖存下來,其實已是油盡燈枯,一身的修為幾化於無。所以,不要嚇唬我,沒用的。」

「你敢殺我?」姬辛勃然大怒,想從床上跳下,可試了試,卻險些當場摔倒,看了看自己的手,頹然道:「你果然敢殺我,如今我已是眾叛親離,何止是無牙老虎,與癩皮狗何異。說吧,要***什麼。」

吳亙哈哈大笑,起身將椅子放正,又給姬辛倒了一碗參湯,方規規矩矩坐下,「立姬夜為太子。」

「就這麼簡單。」姬辛有些詫異,「不想在新朝中當個大將軍或是丞相之類。」

吳亙微微一笑,「我是人族,鐵手行省太小了。」

「太小了?」姬辛詫異的直直盯著吳亙眼睛,半晌後方長嘆了一口氣,「雛鳳清於老鳳聲,後生可畏啊,是我眼界太淺。罷了,如今也只有夜兒可承我位,允你便是。」

「另外,我準備出兵北伐,但前有逆賊攔路,必要時還得藉助伯父的威勢,免得死人太多。」吳亙身體微微前傾,倒真好像後輩向長輩請教著什麼。

「伯父?呵呵。」姬辛苦笑搖頭,聽出了吳亙話中的意思,「你連我這個領主都看不上,這次倒是沾了夜兒的光了。行,只要能拿下姬宸和慕容雁玉這對狗男女,我就是你的一面旗,一面鼓,但用無妨。」

「好的。」吳亙一臉乖巧,輕輕站起身來,「伯父好好將養身子,大軍即日就要發兵。」

「真想再年輕二十歲啊,與你等這些天不怕地不怕的年輕人在一起,縱橫各洲,滌盪風雲,也不愧在這世間走上一遭。」姬辛感慨連連,眼中多了些色彩。

「伯父再年輕二十歲,我是斷然不敢來鐵手行省的,怕被您一巴掌給打死。」吳亙嘴角含笑,轉身出了屋子。

「是的啊,我這性子……唉。」出門前,身後傳來姬辛自言自語的聲音。

赤巖峰大營中,無畏軍各軍校尉俱是身著甲冑,圍繞著一個巨大的沙盤,推演攻打聶毗部的計劃。

「聶毗部目前位於草芳原,沿地勢布了三個大營。中軍大營居後,另外兩個大營靠前,彼此成犄角之勢,相互拱衛,便於相互支援。」胡嘉站在沙盤前,正向眾人介紹著聶毗部的佈勢。

「姬震保持中立後,此戰我軍其實已是佔了人數的優勢,打贏並不難。難的是如何迅速拿下敵軍,以快速北進。我意,此戰以重兵主攻敵左大營,此營距其他兩營相對較遠,便於割裂包圍。同時,佯攻其他兩營,使敵不能及時相救。待徹底吃掉左大營後,再伺機進攻其他。」

薛信往前邁了一步,指著沙盤道:「我軍吃掉左大營應是不難,但此戰若要徹底全殲敵軍,這中軍大營兵勢最厚,若其見勢不對逃跑,我當如何應對。」

胡嘉微微一笑,顯然已是推演過如此局面,「我以五萬人攻敵四萬,要想在曠野上徹底圍住確實不易。所以,我意這兩個大營跑是可以跑一些人的,別忘了,我前軍中多飛虎軍降兵,而且這

些日子水校尉又多督促部屬習練丘林家秘術,在平地上敵軍定然跑不過我軍。

況且,我們不是還有義鶻軍嗎,他們能跑到哪裡去。之所以不一下子圍死,就是免得敵困獸猶鬥,致我軍損傷太多,畢竟我們的主要任務還是北進。」

「為什麼不讓姬辛出面,有他現身,這些衛軍必定軍心渙散,豈不容易得手。」張武陽在旁皺眉道。

「為的是應對後面姬宸派出的大軍。」坐在中間的吳亙慢悠悠開口道,「聶毗部並不是我們主要的對手,我軍前出後,姬宸定會派出南軍或其他軍馬攔阻,等到了那時,再讓姬辛出面,一舉擊潰敵軍,奠定勝局。當下姬辛被救的訊息並未傳出,這記勝負手不能提早暴露,免得姬宸預有準備。」

「如今秋草枯黃,古白草那些火箭手段倒是可以用上。古邈他們善觀天象,可以看看何時起南風。」正當眾人議定,準備分頭離開時,寶象在旁忽然開口。

「不錯,如今節氣正是火攻良機,若是用得妥當,可事半功倍。」胡嘉亦是點頭。

正在此時,楊正從門外走了進來,到了吳亙身邊耳語了幾句。

吳亙眉頭一挑,扭頭看向楊正,「可靠嗎。」

「應是無礙,我把劍拿過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