吳亙站在大帳前,看著遠去的馬車默默無語。

寧南蓮,在陸湛身死、陸烈失蹤的情況下,作為陸家實際的話事人,在簡短的密談後,竟然全盤放棄了抵抗,願意舉族皆降。

只不過,吳亙須得收留他的兩個幼子,一子名陸經,年約十二歲,一女名陸菡,年方六歲。

吳亙沒想到,對方會以如此決絕的態度,將自己的身家全部託付於自己。也曾問過對方,就不怕自己反悔,奪了陸家的人馬錢物後翻臉不認人。

寧南蓮只是微微一笑,從袖中掏出一張紙條,上有六個字,天張口,主陸活。說這是卜七音臨走前給自己留下的,正應在了吳亙身上。

看著這張紙條,吳亙頗為無語,沒想到卜七音竟然還給自己埋了這麼一個伏筆。

「怎麼樣,準備進城吧。」楊正笑眯眯看著遠處的茂菁城。

吳亙點了點頭,回頭召薛信和卓克過來,「陸家投降後,卓克帶人負責城防,薛信帶人接管降兵,其他的人就地在城外安營。」

馬車回去後不久,茂菁城城門大開,一隊隊計程車卒列隊而出,放下了手中的兵器,列隊於城前。

見守軍撤出,卓克迅速帶人入城,接管了整個城防。

吳亙帶著眾將縱馬馳至城前,迎面看到那名在城頭指揮城防的年輕將領,雖然放下了手中兵器,其人卻依舊昂然而立於隊首,並不為隆隆逼近的重騎所動。

「你叫什麼,在陸家充任何職。」吳亙用馬鞭指著對方,俯身問道。

「降人陸會,新任千戶之職。」年輕人鎮定自若道,不服氣的仰頭直視吳亙。

吳亙與水從月對視一眼,不禁失笑道:「可願入我無畏軍。」

「不入可否。」陸會一臉傲氣,挑釁的看著吳亙。

「不可。」吳亙收斂了笑容,直起身子睥視對方,「你這些人馬皆需收編,不入的話以作亂論處。」

「那我可還是千戶?」陸會大聲道,全然不懼吳亙的威勢。

「原本想讓你當個曲長來著,看來你還沒有此資格,去當個小兵吧。」吳亙冷冷看了對方一眼,再不搭理其人,一夾身下戰馬,帶兵入了茂菁城。

陸會的脾氣挺對吳亙和水從月的胃口,只不過其人還是太年輕,身上傲氣甚重,不好好打磨一下不堪使用。

等到了陸家的府邸,這裡早已敞開大門,護衛、僕人、侍女皆站在門外,寧南蓮則是站在了最前面。

吳亙趕緊跳下馬來,大步來到寧南蓮面前,「夫人,何至於此,快請入府。」

寧南蓮微微一笑,轉頭指著身後的府邸,「此府已是姓吳,我又怎好賴於此地。陸家上下已在城中尋了另一處宅院,請鎮撫放心在此安歇。」

「夫人不必如此,吳亙答應的事定會辦到,心意已領,還請趕緊入內,若不然,我定當不會踏入府門半步。」吳亙自是不會做的如此絕情,特別是軍中還有大量出身於陸家計程車卒。收人也得收心,難不成要天天防著這些降兵逃跑。

見對方還要客氣,吳亙掉頭作勢就要離去。陸南蓮只得帶著手下重新入了自家的府邸,不過卻只是呆在了後院,將其它地方都讓給了吳亙等人。

等安頓下來,吳亙便借用了陸家的議事殿與諸位將領商議下步進軍路線。自於蒐羅城中財物之事,自有張武陽帶著孫宏、孟朔和牛超等人負責。說來也怪,前次經過白崖城,孟朔和孟順都是故意躲在城外,並不想與孟卓見面。反而到了茂菁城,卻是四下打聽孟乾的下落。

「陸家已經拿下,接下來最近的就是東邊的丘林家。我意兵分兩路,一路重兵攻打丘林家,另一路則帶著此行所獲,掉頭向南,入古家,最後兩軍彙集於

最南的蒼家。」一坐上殿中陸湛的金椅,吳亙就開口表明自己的想法。

「可是寒陸城有訊息了。」胡嘉正把玩著自家桌上的青玉盞,聞言抬頭詫異道。

「不錯,姬賢敗了。」吳亙點了點頭,身子不安的扭動了幾下。身下這黃金椅也太硌人了,真不知道陸湛為何能忍得了這麼些年。

「入城前得到姬夜訊息,姬辛在慕容家兩萬人馬的護送下進了寒陸城,姬夜也率南軍抵達,將城中的叛軍趕出。雙方僵持數日後,互有損傷。後文家、廣家秘密派兵支援姬家,姬辛令召勤城中兩千陵衛長途奔襲,自己親自帶城中守軍殺出,與姬夜等相互策應,大戰一日後終將叛軍擊潰。」

吳亙將情報上所述講了一遍,臉上卻看不出半分喜色,「姬賢敗逃,姬家自是緊追不捨,鮮于家的人為了求生,竟然將他綁了送給姬辛,以換自己一條生路。」

「那鮮于家兩名鎮撫下場如何?」楊正在旁問道。

「關起來了,準備藉此向鮮于家問罪,殺是不敢殺的,估計過一段時日就會放回。姬家如今方平叛,行省中仍是暗流湧動,如何又能招來強敵。」吳亙手指輕輕敲著扶手,眼神有些陰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