捉鹿嶺前,綿延幾十裡的戰線上,出現了詭異的一幕。

前出山嶺的幾千南軍士卒,茫然的原地打轉,眼中透著惶恐和驚懼,用身體迎接著不知從何處射來的箭矢。地上已經倒了成片的死屍,這些人直至倒下,都沒能向對手發出一記反擊,因為看不到任何敵人。

霧氣如黑暗一般籠罩了捉鹿嶺,讓這片寬闊的戰場成了死域。身處其中計程車卒,看不見,走不掉,即使歇斯底里的怒喊也無濟於事,只能慢慢等著身上的血流乾。

有聰明些的,乾脆蹲了下去,縮在自己的盾牌之後,等待著天光重新照耀的時候。

除了五隊襲取營寨的人馬,一部分聯軍已經試圖殺入積水谷,那裡的南軍士卒更多。

過程是緩慢的,普通的聯軍士卒由於沒有鏡子,根本看不到對手所在,只是按著軍官的口令放箭。這種對著濃霧盲射、看不到結果的感覺,並不會給這些士卒帶來任何興奮,時間長了自會讓人感到疲倦。

北軍的營寨前,五千飛虎軍正在小心翼翼上前,完全不像平日裡追風逐日模樣。攻擊北軍營寨,是飛虎軍千戶親自爭取下來的。自家軍中已經傳來訊息,丘林家鎮撫丘林植,被北軍校尉水從月陣斬。如此深仇大恨,怎能不報,如今有這樣的時機,正好用這些北軍士卒的頭顱,來祭奠鎮撫和那些亡了的兄弟。

四下靜悄悄一片,飛虎軍千戶一臉狐疑看著空蕩蕩的軍寨,掏出鏡子看了看,雖然看得不大清,但依稀可以辨出,只有山頂方向有幾人活動,其他地方並無一人。qδ.net

示意幾名手下試探著上前,走到了寨門的位置,用力推開沉重的木門,這幾人不由倒吸一口冷氣,門檻內是一條深達幾丈的深溝。若是貿然衝入營寨,一個收不住就會掉入這些深溝,一般計程車卒都爬不上去的,只能任人宰割。

小心爬上寨牆,四下空蕩蕩的,扔著一些散亂的箭矢,說明這裡的人撤退時十分慌亂。對著營寨外的千戶示意了一下,這些飛虎軍終於放了心,下馬衝入了寨子中。

讓人惱火的還是這條深溝,馬是無法用了,一些修為一般計程車卒下去後,也只能依賴其他跳上溝頂的人用繩子拉上去。一時間,靠著營門口的溝裡擠滿了飛虎軍士卒。

眼見有半數計程車卒已進入營寨,正向第二道石牆進發,飛虎軍千戶也準備下馬登山。站在寨門口,這名千戶忽然有些疑惑,為什麼這次能看得這麼遠。

這鏡子只能看到周遭三十丈的地方,所以每名百戶都各持一面鏡子。即使這樣,士卒還是滿滿當當擠在自家軍官周圍,生怕落入霧中無法返回。

「殺。」忽然四下喊殺聲四起,一個個北軍士卒從石牆後,地洞中,暗堡***出箭矢。緊接著,一排排的斧子從營寨中丟擲。鋒利的斧子高速旋轉,如暴雨斬向這些下了馬的飛虎軍。

在短距離內,斧子絕對比箭矢的殺傷要來得厲害一些,本就沉重的斧頭加上甩擲的力量,輕易割破了飛虎軍身上的鎧甲,即使斧刃無法正好撞上,堅硬的斧尾也會讓這些人受到頗重的內傷。

糟糕,這些人這麼狡猾,看不見四周的情況下竟然埋伏了起來,自家持鏡前來正好給了他們廝殺的機會。驟然遇襲,這名千戶下意識這麼想,斷絕了向鏡子中注入靈氣,只要雙方都看不著,那自家手下活下來的機會就大上不少。

可這些箭矢和斧子還是源源不斷飛來,刺破飛虎軍的甲冑,撕裂他們的血肉,眨眼之間進入營寨的飛虎軍就死傷大半,門口的壕溝中已經被填滿。

他們有鏡子,為什麼古家的鏡子他們會有,飛虎軍千戶心中在怒吼。

正在此時,一個手持斷刀的將領,帶著人從山上直撲下來,衝向這些已是驚惶失措,卻不敢四下亂跑的

飛虎軍。此人飛虎軍上下都十分熟悉,正是讓自家幾度損兵折將的北軍鎮撫吳亙。

自己偷襲人家,***了對方埋伏。飛虎軍千戶心中羞怒至極,大吼一聲,身體微挫,持刀斬向吳亙。

咚的一聲,吳亙與這名千戶在空中撞在一起,二者竟是旗鼓相當。只不過吳亙從山上殺下,帶了些地利,所以推著這名千戶向寨子外飛去。

與此同時,寶象和孟順也是帶人從兩側殺出,撲向仍在寨外的飛虎軍。一時間,這些剛剛下馬準備登山的飛虎軍,如同失了翅膀的鳥兒,亂作一團。

有的百戶試圖帶著隊尾的人後撤,剛跑沒有幾十步,只見對面黑壓壓來了兩千餘人,如一道長堤,又把飛虎軍生生趕了回來。薛信和圖丹幾乎將自己軍中的人馬抽了大半,正好擋住了對方的退路。

吳亙與那名丘林家千戶飛入空中,向著遠處的山坡砸去。二人在空中也並未歇手,連斬七下後,千戶手中的刀終於承受不住斷為兩截。

斷刀終於斬在了對方的胸甲上,由於在空中無法發力,刀刃斬斷了外甲,卻卡在了內甲之上。

吳亙剛想拔出,眼前忽然一黑,他與這名千戶落入了大霧之中。四周頓時變得灰濛濛一下,連身旁的千戶面容都看不清楚。

心中大驚之下,吳亙死死頂著千戶不敢分開,二人重重的落於地面。由於目不視物,吳亙只能趴在對方身上,死死按著刀背和刀柄,不顧那名千戶的拳打腳踢,將刀刃一點點送入其人身體。

滾燙的血飛出,落在了吳亙的身上臉上,沉悶難聽的摩擦聲傳來,那是斷刀在切斷對方的肋骨、脊骨。終於,身下的千戶不再掙扎。

吳亙勉強坐了起來,卻是不敢隨意走動。四周傳來若有若無的喊殺聲,方向不斷變化,讓人難以辨清其來源。

這霧氣可以干擾五識,聽到的並不一定為實。吳亙只能老老實實的呆在此處等人來救,誰讓自己是個天生的練氣廢物呢。

身處霧中,很難覺察到時間過去了多少。吳亙坐臥不安的側耳聽著四周動靜,戰事到底如何,寶象他們是否解決了飛虎軍,姬夜那裡能不能撐得下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