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晨,吳亙看著遠處偌大的港口發呆,船已駛到了胡不與國,即將靠岸,再往後,就是要轉為陸路,前往另一處地方,尋找下一個接頭人,再輾轉駛向昆天洲。

“我們走了呀,哥哥。”身後傳來了甜甜的聲音,吳亙卻是身體一緊。

轉頭一看,域九、域十站在身後,正笑眯眯的看著自己。

這兩人看著滿臉笑意,眼中卻依舊是那副毫無生氣模樣,看人就如看一塊石頭一般。兩種情緒就這麼同時出現在一張臉上,不僅絲毫沒有可愛的感覺,反而讓人有些毛骨悚然。

“離岸還有一段距離,再稍待一下就可下船。”吳亙亦是擺出了一副笑臉,面對這兩個出手狠辣、不知什麼時候就會暴走的傢伙,再怎麼小心謹慎也不為過。

“不用了呀,我們現在就走。”域九湊近了些,踮起腳尖歪頭道:“哥哥別忘了去天涯門,域九可是等著你的烤魚呢。要是不去的話,域九可是會生氣的呢。”

吳亙微微一笑,“若是有機會,一定會去的。”

“拉鉤。”域九伸出了右手,“域九最討厭說話不算話的人,要是哥哥忘了,就不要再到海上來了,我怕忍不住會將哥哥殺了呦。”

看著這個滿臉乖巧,卻出虎狼之言的小女童,吳亙心頭一凜,自己去昆天洲肯定要從海路前行,說不得還真會遇上這兩個小魔頭。伸出自己右手,“好,拉鉤,只是不知怎麼尋到天涯門呢。”

“在漲海上,只要遇到海盜大多知道天涯門,不過哥哥可以去珍珠島去尋我們。”域九輕笑著遞過來一個骨牌,上面只有一個漩渦狀的圖案。“憑此物,自會有人把哥哥帶到島上的。”

吳亙接過玉牌,剛要再詢問一下詳情,域九和域十縱身一跳,已是落向海中。吳亙趕緊探頭打量,下面不知何時來了一艘小船,正好停在了吳亙所在船的下方,拉船的卻是兩名人頭魚尾的鮫人。

域九和域十站在小船上,兩名鮫人身體一翻沒入水中,小船如箭般躥出,向著遠處飛馳而去。

“走了?”楊正從船艙中走了出來,看著小船漸漸消失,長出了一口氣,“這些日子,有這兩個魔頭在船上,我連覺也睡不安穩,你說他們小小年紀,怎麼出手就這麼狠。”

吳亙看了看手中的骨牌,眼神有些飄忽,“身體小可不代表著年紀小,說不得已是活了多少年的老妖怪。我是魂師,能感覺的出來,他們的神魂怪異,死氣沉沉,全然不是小孩該有的模樣。”

“難不成是奪舍。”楊正臉色驚異,想了想面色忽然嚴肅起來,“吳亙,那你要小心了,我可聽說過,奪舍他人的皮囊過一段時間就得換,難不成他們是看上了你這副身子。對了,你不會真想去天涯門吧。”

“為什麼不去,我們與神教作對,很多時候要走海路,對於這些海上的土霸王,能拉攏一個是一個。你沒看我連路上那個海盜頭子都沒有殺,不就是想著多收攏一些力量嗎,只可惜,被域九給殺了。”吳亙輕輕拍了拍船舷,猶有些不甘。

“怪不得你對餘風那麼上心,原來打的是這個主意。”楊正連連點頭,重重以拳擊掌,“終歸是門中在海上的力量太弱了,要不然何須如此小心翼翼。”

“楊正,磨刀門是磨刀門,我們是我們,你可要分清楚。”吳亙寒聲道,“我們不過是磨刀門握在手裡的一把刀,隨時可棄,只有做了捉刀人,方可把控自己的命運。”

指了指遠處浩瀚的大海,“要想自如行走於天下,手底下必須有一股自己的力量,方可不受制於人。借勢而為,這勢終歸不是自己的。

你以為磨刀門是什麼良善之輩,與神教一樣,不過一群野心勃勃之人,相互爭權奪勢罷了。至於你楊正,到底是跟著磨刀門,還是成為我們,你自己選擇罷了。”

吳亙的話已經說的十分露骨,從頭到尾,他都不想成為磨刀門中的一員,不過是借其勢力罷了。

楊正愣愣的看著吳亙,好似剛認識這個人一般,過了許久,忽然啞然失笑,“看來我當初在大遺洲的選擇沒錯,吳亙,我沒看錯你。好,從今往後,我們就是真正的我們了。”

話說的饒舌,吳亙卻是明白了楊正的意思,輕輕拍了拍他的肩膀,“不就是一個夏支國皇位嗎,自己打回來,又何必仰人鼻息。藉著磨刀門的勢力,即使你登上皇位也會發現,磨刀門不過是另一個神教。走吧,準備一下上岸。”說著轉身向船艙走去。

楊正看著吳亙的背影,雙拳慢慢握緊,慨然拂袖,大步跟了上去。

船靠了岸,很快就有駐守港口的小吏上來盤查。船主很快取出一應文牒,在遞過去的時候卻又不動聲色的往其手中塞了一小塊金子。

小吏手一抖,金子順勢落入袖中。整個動作行雲流水,不著痕跡,顯然做這個不是一次兩次。裝模作樣點驗了一下船上的人和貨物,取出個大章一蓋。如此一來,船上的人便可自由入港行走。

吳亙、楊正與船主告別,徑直上了岸。船主已經完成自己的任務,後面的事則是另有人負責。

碼頭上已經停了一輛看起來十分普通的馬車,車頂掛了一根白色的羽毛。楊正上前與趕車的低低交涉了幾句,兩人便上了車子。不用吩咐,馬車直接往岸上的城池駛去。

路過城門口交入城錢時,吳亙發現門口的桌子上擺了兩個裝了鎖的木盒,一白一黑,白的明顯大了一些。兩個木盒上各有一個小孔,銀錢直接從孔中塞進去,這應是為了防止看守城門的兵卒監守自盜而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