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90章 惡人自需惡人磨(第1/2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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由翼山上有蠅來,蠅起於剛剛搭起的營寨,蠅舞于山中七嶺十二谷,蠅盤踞於無畏軍士卒的耳中心中,無時無刻不在吞噬著人的精氣耐心。
人世間最痛苦的事不是一刀兩斷,不是引頸受戳,而是這種無休無止的折磨,從身到心。
試想有一隻蠅縈繞於耳邊,從晨到暮,從日到夜,吃飯時它在飛,睡覺時它在飛,幹活時他在飛,任誰最後也會支撐不住而崩潰。
如今,被綁在鐵柱上的圖丹,就在受此酷刑。自從牛超負責看守他以來,那張嘴就再沒有停過,各種汙言穢語,惡毒至極的虎狼之詞,不停的在他四周飛舞。
牛超是什麼人,從小混跡於最底層,什麼樣的惡毒人沒見過,掙扎於生與死之間,練就了這張鐵齒銅牙。可以說,即使把他埋到土裡,再過百年之後,其它皆會零落成泥,唯有此嘴不朽。
第一天時,圖丹尚可與其對罵兩句,可在堅持了一日一夜後,看著那張上下翻飛,唾沫星子四濺,絲毫不見疲倦的嘴皮子,就頹然敗下陣來。
第二天時,圖丹已是變得麻木,呆滯的任由如滔滔江水連綿不絕的惡語滾滾而來,早已失了較量之心,甘心繳械投降。
第三天時,圖丹開始狂躁的拼命掙扎,試圖逃離此處煉獄。
第四天時,一向驕傲的圖丹終於低下了高傲的頭顱,痛哭流涕的祈求對方給自己個痛快。
此舉激怒了牛超,若是圖丹死了,那五兩銀子就會不翼而飛。惡毒的他不知從哪裡弄來了野蜂蜜,用嘴噴在了圖丹的身上。這麼一來,不僅要忍受那無休止的嗡嗡聲,還要面對無數真正的蠅蟲。
第六天一早,吳亙頂著個黑眼圈從屋中走出,迎面碰上同樣憔悴的寶象。
二人對視一眼,皆是苦笑不已。吳亙此時恨不得給自己幾個大嘴巴子,自己幹了一件多大的蠢事啊,竟然讓牛超去看守圖丹。
這幾天,營地中就沒有安生過,那抑揚頓挫,時而激烈如潮、時而舒緩如風的咒罵聲,就沒有停歇過,加上修行之人耳聰目明,白天還好些,晚上四下安靜,那索命之音就是捂上被子依舊擋不住。
如今,無畏軍中所有人,無論是人族還是牧人,見到牛超如見惡鬼,遠遠就會繞開,心中對圖丹可謂充滿同情。
剛開始還有一些牧人對從事生產心有牴觸,三日過後,一個個幹得比誰都歡快。
幹活雖累,但能保命。
“吳亙,就此打住吧,再這麼下去,不用人打,咱無畏軍就垮了,說不得會跑得一個不剩。”寶象嘆了口氣,滿臉俱是疲憊。
牛超這小子不僅扛打,這耐力也忒好了,這些日子,他每天都只休息一個時辰,就是吃飯時也不會停下自己的嘴。
吳亙與寶象幾人到了鐵柱旁,不由長嘆了一聲。圖丹早已面如死灰,嘴裡還塞了一根木棍,用繩子系在腦後,應是防他咬舌自盡。
渾身上下爬滿了蠅蟻,人一走近,碩大的綠頭蒼蠅就如黑煙一般飛了起來,看起來極為恐怖。
吳亙倒吸了一口冷氣,惡狠狠瞪向牛超。他是想收拾圖丹,可不想把他給殺死。圖丹要是死了,不僅影響牧人軍心,關鍵是如何向陸家交代。在這裡可不比興山,事事有姬夜罩著。做得太過,說不得陸家會出手。
自己可以說狠話,但不能做狠事。
看到吳亙面色不虞,牛超趕緊站了起來,“大人哪,小爺我這幾日不眠不休,日日感化這個又臭又硬的鱉孫。而且按著大人吩咐,我一沒用兵器,二沒用手腳。若是再等兩日,這個瓜兒說不得就會幡然悔悟,趴著地上給大人當狗,讓幹什麼就幹什麼。”
“還再過兩日,再拖一天這人就沒了。”吳亙沒好氣的罵道,趕緊讓卓克和張武陽把人放了下來,捏著鼻子帶到屋中清洗。
“大人,這就把他放了,我那另外十兩銀子……”牛超緊緊跟在吳亙身後,擠眉弄眼提醒道。
吳亙隨手找出一錠銀子,隨手甩給了他,“滾滾,這幾天給我閉嘴,發現一次扣一兩銀子。”
“祝大人出門步步踩狗屎。”牛超接過銀子,白皙的臉上盛開了菊花,屁顛屁顛跑了,如一隻松鼠一樣,將這些銀子藏到只有自己知道的隱秘銀庫中。
屋中,吳亙看著雙目呆滯,宛若死人一般的圖丹,伸手在其胸口一點,“圖丹,牛超已去,還不醒來。”
過了許久,圖丹的眼珠慢慢動了起來,猶如一潭死水中落入一片落葉,人漸漸活泛了過來。
眨了幾下眼,圖丹口中呵呵有聲,畏懼的向床上縮去。
“完了,這個人廢了。”寶象連連搖頭,對牛超殺力的評價更上了一層。
吳亙撓了撓頭,上前按住圖丹的肩膀,一股精氣渡入,圖丹臉色漸漸和緩了些,看著吳亙當即跪倒,痛哭流涕道:“大人,小的知錯了,以後再不敢違反軍令,全聽大人驅使。經過此事,小人願意讓賢,將職位交予他人,只做一個普通士卒即可。”
吳亙面色溫和,暢然笑道:“圖曲長,何須如此,咱無畏軍的規矩,賞信罰明,不是犯了錯就要一擼到底。這樣,你的手下仍是由你統領,只不過凡事多與木實商量商量,免得再犯軍規,你看可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