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些冷清的盞流城東城門上,兩隻麻雀輕巧的跳躍於城頭,尋找著守城人不小心遺留下的殘羹剩飯。忽然,一隻麻雀停了下來,歪著頭看向城牆上的年輕人,嘰嘰叫了兩聲。

“知道了。”昊亙一臉無奈的從躺椅上站了起來,從旁邊的地上撿起一個小口袋,掏出了一把秕穀,隨手撒在了城頭。

兩隻麻雀猶豫了一下,終是抵不住秕穀的誘惑,從牆頭上跳下,歡快的啄食著地上的穀子。

吳亙一臉慈祥的看著這兩隻嘰嘰喳喳的麻雀,溫煦的陽光灑下,四周盪漾著一片祥和的氣息。

咚咚咚,哈鷹從城樓下衝了上來,把兩隻麻雀嚇得振翅飛去。

吳亙無奈的搖搖頭,“多大了,還毛毛糙糙的。說吧,什麼事。”

哈鷹撓了撓頭,不曉得吳亙何意,拱手稟報道,“寨主,傷病員已經撤到山裡,薛統領也已領兵出城。城中願意走的商戶都放出城了,幾處陷阱業已安排好。另外西城門也清理了出來,可以供人出入。”

吳亙點了點頭,“甚好。”

按著與薛信的計劃,分兵兩路,除了傷病員外,薛信帶一部分人先走,埋伏於援兵可能來的方向,只留下凌雲八騎和三十名士卒。

這麼少的兵力,讓哈鷹有些不安,但他還是強自按下心頭疑惑,輕聲問道:“寨主,你說會有人來嗎。”

吳亙走到城牆邊,輕輕拍著箭垛,目光越過原野,投向天際處,“應該會來吧,等三天,三天後沒人,咱也離開。”

哈鷹小心湊到吳亙身邊,“大人,咱這麼點人能擋下對方嗎,每個城門平均派幾個人,也沒什麼用啊,況且還有這麼長的城牆。”

吳亙噗呲一笑,轉頭拍了拍哈鷹的肩膀,“幹嘛要分兵守每個城門,咱又不是守城。你不妨將盞流城當成一座山,四個城門就是山谷,咱就是要藉助這地利,儘可能殺傷對手罷了。

此戰的重點是東西門,西門我來守,你們八騎重點是協助他人守東門,這是我們撤退的通道。萬一事有不諧,就從東門離開。而且,我們還有一些物資留在城中,需要由此運出。

若是敵人全面攻城,適時派人去南北兩座城門晃一下就成,實在打不過就棄城,掩護東門的兄弟撤出。倘敵在城外據守,我來做先鋒,你們凌雲八騎隨我衝鋒,與薛信配合,端了敵人的營盤。這次對手來的人可能不少,可害怕。”

哈鷹臉漲得有些紅,“寨主,什麼害怕。您穩坐於城頭,看我們衝鋒就成。不就是幾個小家族嗎,咱連五境的人都打過了,還怕他們。”

吳亙聞言仰頭大笑,凌雲八騎上次硬撼胡安,著實讓自己有些刮目相看。正因為有此實力,吳亙才有信心在盞流城與對手一戰。而且人越少,行動也方便,脫離戰場也更容易些。

見吳亙心情不錯,哈鷹眼珠轉了轉,“寨主,咱們人少,要不要在城牆上立一些草人,披上衣衫,嚇唬一下對方。”

吳亙點了點哈鷹的額頭,“你小子是不是話本看多了,你也不想想,人家用草人是城高池深,對方看不清城上動靜。

咱這小城,遠遠一望就一目瞭然,放上草人豈不是露怯嗎。對了,城中那幾個鬧騰的商戶攆走了吧,咱城上人少,要防止城中有人藉機作亂。”

“寨主放心,那幾個打了一頓給扔到城外了,還有幾人帶頭行兇,讓薛統領給斬了,再加上只要交糧就可出城,一半的人都走了,城中剩下的人並不多。”

“行,這兩天辛苦些。索吉不是捉了一隻鷹回來嗎,讓他這兩天放鷹出去多轉轉,有敵蹤也好早些知曉。”吳亙吩咐了一聲,轉身走向城樓,“忙完了,叫他們幾個也過來,我請你們吃麵片。”

兩天後,吳亙正在西城樓上數螞蟻,在數到一千七百九十一隻時,從天空落下一隻鷹,停在了索吉的肩膀上。

一人一鳥嘀咕半天,索吉興沖沖跑了過來,“大人,來人了。”

吳亙茫然的抬起頭,一時沒有反應過來,“什麼人啊。”

這兩天吳亙由初始的期待,漸至倦怠,到現在的麻木,其實已是對呼蘭浮衍派人追捕自己不再抱什麼希望,等次日一早,吳亙就準備帶人離開盞流城。

“有好多騎兵,但不曉得是哪家的。”索吉有些奇怪吳亙的反應。

啪,吳亙猛得一拍牆頭,一臉憤怒,“這幫人幹什麼吃的,磨蹭了這麼些時日。”

索吉聞言卻是一笑,“大人,按著您前面所說,呼蘭家是呼蘭家,呼蘭浮衍卻只是他本人。您也知道,牧人與大人所在的北洲不同,這些小家族雖然受呼蘭家族統領,但畢竟還是有一定的自主權。其實各個小家族更像依附於呼蘭家,而不是把命賣給了他們。”

吳亙微微一愣,恍然失笑,“是了,呼蘭浮衍的身份有些尷尬,能拉來人已是這些小家族給面子了,怪不得耽擱了這麼些時日,彼此肯定要相互試探談條件嘛。”

索吉卻是沒有再笑,正色提醒道,“但大人絕不可輕視對方,我估計這次來的就是程家人,雖然這些小家族不必為呼蘭浮衍賣死命,但面子上還需過得去。而且咱們搶了人家的城池,說不得會與我們死磕。”

吳亙看著遠處天空急急飛起的鳥兒,冷笑道:“那就磕一把,我就是要讓這些人知道,我無畏軍不好惹,若他們還願為呼蘭浮衍火中取栗,那就得做好頭破血流的準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