吳亙站在高坡上,面無表情看著下面的慘狀。

在大棘崗的下方,設定了不少的陷坑、絆馬索、鐵蒺藜之類。方才正是怕那名前來喊話的騎兵發現這些,才提前讓張武陽出手,連人帶馬射死,免得暴露了自己的佈置。

百里家的騎兵層層疊疊堆在一起,馬兒的慘鳴聲,士卒的嘶吼聲,夾雜在一起。平日裡引以為傲的重甲,此時卻成了奪命的元兇。很多人被壓在下面無法起身,生生被後面的人馬踐踏至死。

“搖旗。”吳亙沉聲道,身後的卓克晃動大旗,向兩側的薛信和哈豹發信。

“嗚嗚嗚。”激昂而嘹亮的衝鋒號角懾人心魄。兩側的騎兵開始啟動,加速,再加速,吼聲,號角聲,鐵蹄聲,三種聲音交織在一起,形成了一股巨大的轟鳴。

大地開始抖動,然後就是震動,很快,塵煙飛起處,哈豹和薛信分別帶人衝了出來。

二人出擊的時機和方向稍有不同,按著戰前的計劃,薛信先衝,將隊尾的一層騎兵颳去後繼續前出,給後續的哈豹讓出空間。

二人衝擊一次後會再次折返,就這麼一層層如剃刀般將百里家的人從隊伍中剝離。

吳亙不是不想讓二人直接將對方鑿成三段,分而殲之。可這峽谷地形擺在這,口極大,到口部這急速縮小。騎兵衝到谷口這,只要前方一停,後面的人都會堆在一起,成為一個人坨。

這麼厚的兵勢,宛若一塊頑石,如何能夠衝得動,只能一點點從其身上刮肉,直至對方支撐不住。所以,吳亙給此次的行動起了個“剃刀”的名稱。

百里業在親兵的攙扶下,從坑中一躍而起。待站穩身形向後看去,不由目?欲裂,對方埋伏的兩路騎兵已經加速,正一快一慢,一左一右,如兩個拳頭,衝向自己的隊尾。

一看對方這種佈置,百里業如此不知,身後的這個年輕人絕不是初上戰場的雛鳥。他根據此處的地形,佈置了這麼多機關,又預估了自家的反應,選擇了適合當下的戰術。

按著此時情形,無論是繼續仰攻,還是分兵抵住兩翼的對手,都暫時沒辦法組織。因為自家的隊形太亂了,人擠著人,馬挨著馬,動都動不了,何來陣形。

洶湧撲來的鐵騎越來越近,越來越大。忽然,一支紅色的長箭呼嘯而出,一路厲嘯著,直直刺入百里家的隊伍。

“唰唰唰”,霎時間,如蝗的箭矢飛來,滿天長箭,像一片厚重的烏雲,劈頭蓋臉落下。

這些箭矢很多是奔著並無盔甲防護的坐騎飛來,看來領隊的人很有經驗。百里家很多騎兵因坐騎受傷而墜地,馬兒吃痛之下向著四下亂跑,卻又被旁邊的人馬擋住,隊伍簡直亂成了一鍋粥。

“起盾。”百里業大聲吼道,雖然暫時無法反擊對方,但防護還是可以的。此時以箭對射是極為吃虧的,對方藉著馬勢衝來,箭矢的殺力肯定較大,自家原地對射,如何能夠拼過對方。

隨著其人命令,這些百里家的騎兵在各個百戶的帶領下,從隊首到隊尾,紛紛舉起長方形的盾牌,在自己兩翼立起了兩堵盾牆。

箭如冰雹般落下,釘到鐵盾上的聲音密集而沉悶,砸得盾牆搖搖欲墜,不時有箭從盾牆的縫隙中射入。接二連三,有士兵中箭落馬。

特別是這些箭中,夾雜著一些紅色的箭矢,殺力極大,厚重的盾牌亦無法將其擋下。而且這些箭矢力竭時還會炸開,又造成新的傷害。

這些箭當然是震天弓所發,只不過,由於吳亙的無能和使用人的體質所限,只能配備少部分人。

百里業身前亦是有盾牌護著,見狀大聲道,“出槍,防敵突刺。”

嘩啦嘩啦,從盾牆中伸出一支支的長槍,森然的槍尖指向外面,等著對方主動撞上。

可是,緊接著第二波槍雨就到了盾牆上。對面的騎兵射完第一輪箭後,紛紛將弓收起,將掛在馬身的長槍擲出。

勢大力沉的長槍紮在盾牌上,頓時人仰馬翻,隊尾的盾牆上出現了一大塊缺口。

很快,彎刀的亮光出現在缺口處,如一把把鐮刀,不停收割著失去盾牌保護的騎兵性命。

薛信斬下一名騎兵的頭顱,抽空瞥了一下哈豹的方向,並沒有戀戰,帶著身後眾人劃了一道圓滑的弧線,從百里家的隊尾切了出去。

身後,飛來一支支的長箭,這是百里家的騎兵在反擊。雖然身下的馬兒追不上對方,但箭可以。不待頭領下令,百里家這些戰陣經驗豐富的騎兵便紛紛向著這些敵人的後背放出箭矢。

零零碎碎有人落馬,薛信毫不為動,繼續向前突奔。這個時候停下,只會與哈豹的隊伍撞在一起,造成不必要的誤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