靈居很大,如一座華屋高殿,周邊佈滿褶皺。不時有藍色的閃電掠過褶皺之間的溝壑,轉瞬即逝。

靈居上方,白色的火焰跳躍,明明沒有任何灼熱的感覺,但周圍卻是影影綽綽,空間似乎也被燒的融化開來。

距靈居越近,吳亙的神情就越有些恍惚。心中萬千念頭泛起,彼此卻毫無關聯。這些念頭如蕪草般湧出,全然不受自已控制。

各種古怪的情形在眼前出現,世界似乎變的支離破碎。如若用兩個字概括吳亙此時的情形,那就是混亂,混亂到完全失去了理性思考的能力。

也難怪,經歷了這麼長時間的修煉,吳亙尚只能承受自已那個小靈居的威能,何況到了靈居的祖宗面前。

巫漪忽然牽住了吳亙的手,一道清涼之意傳來,方才的雜亂戛然而止。吳亙面色蒼白,感激的看了一眼巫漪。

「浮玉山上,每名歸真者各守著一個靈居,這是最大的一座,共計有八萬四千名奉獻者居於其中。

一年前,尊者推演出,有歸真者契機即將到此,囑我多多留心些,卻一直未現端倪。」說到這裡,巫漪轉頭看了一眼吳亙。

「直至有一天,尊者說機緣到了。我在浮玉山四周尋覓良久,直到坤振塔傳來訊息,發現了異人的到來。之所以能找到你,是感應到了你身上的靈居。

可觀察許久,也未見你有何神異,猶豫之下,索了靈居便自行離開。後來你解了牽念,如此弱小的神魂竟然能釋魂曲,入識海,倒是讓尊者堅定了判斷。」

吳亙有些恍然,原來那相些無處不在的冰塔叫坤振塔啊。至於機緣一說,自已斷不會苟同,「有沒有可能是尊者看錯人了,像我一個外鄉人,修為不高,又不是什麼天賦異稟,怎能當此厚愛,能給歸真者帶來什麼機緣。」

「機緣一事,時日可長可短。歸真者在大遺洲已經屹立千萬年,不在乎一朝一夕,有的是耐心。此次入靈居,也是尊者的意思,希望能對你有些啟迪。

另外,尊者希望你能留一縷神魂在此,萬一你將來遇有什麼不測,有這一縷神魂,歸真者可庇你不徹底湮滅於世。」巫漪認真給吳亙解釋道。

「這又是何種說法,什麼是不徹底湮滅於世。」吳亙有些不解,死就死了,難不成還能起死回生。

巫漪深深看了吳亙一眼,白髮飛舞,雙目之中漸漸變的慘白。在二人身前,無數光線如飛蛾撲火般彙集於此,漸漸扭曲,融為模模糊糊的一團光霧,形似霧氣瀰漫的海上、裹於水霧中的迷濛燈塔。

靈居上的藍色閃電越發密集,忽然一道粗壯的閃電射入光霧。光霧急劇翻滾,很快有一個模糊的人形出現。

吳亙的眼睛瞪的越來越大,人形表面急速翻滾,漸漸清晰,竟然變成了自已的模樣,無論身高、相貌俱是別無二致,只不過神情有些呆滯,少了些靈動。

上前用手戳了戳,吳亙驚訝的發現,這個「自已」竟然也是個活生生的人,有血有肉,有呼吸有心跳。「這這這......」吳亙吃驚得合不攏嘴,一時之間有些手足無措。

巫漪下頜抬起,傲嬌的看向吳亙,「如何,對於歸真者而言,生造一具皮囊有何難處。只要一縷殘魂入駐,時日長了慢慢補齊,又是一個活生生的你。」

吳亙沉吟片刻,漸漸從方才的震驚中清醒,神色嚴肅的對巫漪道:「若是見著尊者,還請一定要替我說上一說,若是將來有不測,吳亙不願如此復生,還請他立誓。」

「為何,有歸真者護著,而且此人繼承了你大部分的記憶,何樂而不為呢。」巫漪有些詫異。

吳亙正色道:「尊者的好意我心領了,有此手段,確實可以說多了半條命。但此人還是我嗎?」指著眼前的「

自已」,吳亙微微搖頭,「世上無同樣一片大小的樹葉,亦無一般無二的人。每一個人呱呱墜地,所經歷的人生俱是獨一無二,又如何能全然再造。

這個人雖然與我相似,但也只是相似罷了。正所謂似是而非,死了就死了,弄這麼個玩意出來,實在是狗尾續貂。

我雖不是什麼大人物,亦有風骨。周旋於人間,寧做我,不憚於死亡。」

聽了吳亙的話,巫漪沉默良久,揮揮手,眼前假的吳亙消失,「走吧,我們入靈居一遊。你放開心神,跟著我的意識,自不會迷失於其中。」

二人相對而座,雙掌伸出,掌心相貼,緩緩閉目。新

恍惚間,吳亙只覺著眼前流光溢彩,四下都是五彩斑斕的光線往來穿梭。光線速度是如此之快,留下了一道道殘影。這些殘影堆疊於一起,竟然成了如星雲一般的存在。

吳亙感覺自已化作了一顆藍色的星辰,躲在一顆紅色大星的光暈裡,正急速掠過一片片星雲。這些星雲,有的靜謐,有的暴烈,不時有亮光從星雲中閃現,將其撕成碎片。

紅色大星對這些視若無睹,徑直穿過一個個星雲,向著遠處飛去。前方出現了一條七彩的通道,大星拖曳著星輝,如隕石一般直直撞了進去。

經過通道時,吳亙感覺有巨大的拉力傳來,自已的星體被拉的細長,若不是有紅色大星的星暈籠罩,恐怕早被扯成幾截。

吳亙好奇的打量著周邊一切,這種奇妙的感覺當真是難得一遇。